还没亮。街面上静得像是沉睡了一整座城。

我站在地铁口，手里攥着那张写着“命运回廊，第七层”的纸条，风吹过来，纸边在指尖微微颤动。我低头看了眼它，又抬头望向便利店的方向。

那个方向，还亮着灯。

我知道陈小满还在那儿，她一定没走。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可她说的每一句话，现在听起来都像是一层薄冰，随时会裂开。

我想回头，想问问她，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但脚已经迈出去了。

一步，两步，三步……

台阶是铁的，踩上去发出空荡荡的“咚”声，像是敲在心上。越往下走，风就越冷，空气里混着铁锈和潮湿的味道，呛得喉咙发紧。

我摸着墙往前走，手电筒早就不知道丢哪儿了。手机也没电了，屏幕黑着，连时间都看不清。但我能感觉到，现在应该还没到六点。

地铁站早就废弃了。听说十年前施工到一半就停工了，后来也没人再提。通道两侧贴着褪色的海报，画上的笑脸模糊得像是被人用手指抹过。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瓶子、塑料袋，还有不知什么人留下的拖鞋。

脚步声在隧道里回响，每一步都像是有人跟在我后面。

我停下，回头。

没人。

只有墙上一道道裂痕，像伤疤一样横七竖八地爬着。

我又继续往前走。

越走越深，越走越暗。

直到眼前出现一扇铁门。

门上锈迹斑斑，中央刻着一个数字：7。

我伸手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是个大厅，比我想的要大得多。

天花板很高，像是一座地下广场。四面都是镜子一样的墙，光滑得能映出我的影子。地面中央漂浮着一圈蓝色光晕，像水一样流动，却不会溢出来。

我走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不急不缓，像是从空气中渗出来的。

我猛地抬头。

对面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脸被一块银白色的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淡淡的灰。

“你是谁？”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我脚下。

我低头看。

地面的光圈忽然亮了起来，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

紧接着，我看到了画面。

**第一世。**

我站在火场里，浓烟滚滚。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她的头发烧焦了，脸上全是黑灰。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救……她……”

我听见自己说。

然后，房梁塌了。

**第二世。**

雪夜，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苏晚晴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

“别放弃。”她说。

我笑了，“我不怕死。”

她眼泪掉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

“你不能走……”

我闭上眼。

心跳监测仪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第三世。**

实验室爆炸，我推开她，自己却被气浪掀翻。玻璃碎片扎进胸口，血顺着脖子流下来。

她跪在我身边，哭着喊我的名字。

我喘不过气来，只记得她的眼泪滴在我脸上。

**第四世。**

战场上，子弹呼啸而过。我挡在她面前，胸口一阵剧痛。她扑过来抱住我，哭着说：“不要死……”

我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

每一次，我都是为了她死的。

**第九世。**

我看见她站在一辆车前，司机踩了刹车，但还是撞上了她。

而我冲过去，把她推开。

车轮碾过我，我倒在地上，看着她惊恐的脸。

“林昭！”她哭着喊。

我笑了笑。

“替我活下去。”

画面碎了。

我跪在地上，额头撞在地面，疼得厉害。

“为什么……”我喃喃，“为什么我要一次次死？”

“因为你选择了。”那人说。

我抬头看他，“选择？我有选择吗？”

“你有。”他说，“你每一次都选择了她，而不是你自己。”

“那你告诉我，”我声音颤抖，“我是谁？我不是原来的林昭，对吗？我只是个替代品？”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你不是替代品，你是选择者。”

我愣住了。

“命运不是注定的。”他说，“命运是选择的结果。你已经死了九次，不是因为命运，是因为你的选择。”

“那这一世呢？”我问，“我还能选吗？”

“你现在就在选。”他说。

我低头看着那圈光阵，它还在流动，像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河。

我想起陈小满，想起她昨晚的眼神。

她知道这些吗？她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一切？

我想起叶烬，想起他总是笑着说话，却从不告诉我真相。

他们是不是也在操控我？

我咬紧牙关，手握成拳。

“我不想再死了。”我说，“我想活下来，和她一起。”

“那你就要做出选择。”那人说。

“怎么选？”

他伸出手，指向光阵，“进去，或者离开。”

我看着他，又看着那团光。

我不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我也不想再当别人安排好的棋子。

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进了光阵。

刹那间，光芒万丈。

耳边响起无数声音——

苏晚晴的声音：“林昭，活下去。”

陈小满的声音：“不要去。”

叶烬的声音：“命运不是牢笼。”

还有我自己，无数次死去时的心跳声。

我闭上眼，任由光芒吞没我。

下一秒，我睁开眼。

我站在便利店门口。

额头上有冷汗，手心里的纸条已经化成了灰，随风飘散。

我回头，看向店里。

陈小满站在收银台后，看着我，眼里全是担忧和愧疚。

她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

她点点头，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我走进店里，风铃轻轻响了一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我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未完待续】

第四章：命运回廊，第七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