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

手机屏幕还亮着，助理发来的紧急邮件在江篱指尖下微微发烫。周知瑾看着她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想起昨晚在露台上，江篱说"江氏还没脆弱到任人拿捏"时，尾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去给法务部打电话。"周知瑾起身时带倒了椅腿，金属与地面碰撞的脆响让两人都惊了一下。她扶着桌子站稳，指尖还在发颤，"我们有合同在手，厉墨城单方面撤资属于违约，我让他们准备律师函......"

"没用的。"江篱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带着安抚的力量，"厉墨城敢这么做，早就找好说辞了。他会说我们的项目存在风险隐患，还会放出些似是而非的证据......"

话音未落，周知瑾的手机就震了震。财经新闻的推送弹窗跳出来，标题刺眼——《江氏新能源项目涉嫌数据造假，厉氏集团紧急撤资》。点开正文，配图是江氏实验室的照片，角落处被人用红圈标出几个模糊的仪器，配文说"疑似伪造检测数据"。

"这是栽赃！"周知瑾气得发抖，"这些照片明显是早就拍好的，他肯定早就计划好了！"

江篱滑动屏幕的手指顿在半空，指腹按在那张实验室照片上。照片里靠窗的位置放着盆金边吊兰，叶片上还沾着去年冬天的雪渍——这张照片至少是半年前拍的，却被硬生生安上了"最新证据"的名头。

"他连准备工作都做得这么足。"江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看来是铁了心要搞垮江氏。"

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拉严，阳光透过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给她罩上了层细密的网。周知瑾忽然想起书里写江篱父亲的段落——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就是被厉墨城用类似的手段逼得中风瘫痪，至今还躺在疗养院。

"不能让他得逞。"周知瑾猛地攥住江篱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们有证据，有顾衍帮忙，还有......"她忽然想起英国朋友的邮件，"我朋友刚才发消息说，他们找到厉氏南美矿区的监控录像了，里面有矿工被打的画面......"

江篱抬眸时，眼底的震惊像投入深湖的石子。她看着周知瑾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角，忽然意识到这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早已悄悄为她铺好了后路。

"你什么时候......"

"从昨晚就开始联系了。"周知瑾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话音被敲门声打断。江篱的特助推门进来，脸色苍白得像纸："江总，楼下全是记者，还有......厉总来了，说要亲自见您。"

"他倒是来得快。"江篱冷笑一声，抽回手时指尖不经意划过周知瑾的掌心，留下微凉的触感，"让他在会客室等着。"

"不用等了。"厉墨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没穿西装外套，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浅疤——那是书里写的，白月光去世那天，他开车时走神撞在护栏上留下的疤。

苏晚晴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看见周知瑾时，嘴角勾起抹挑衅的笑。

"江篱，我们谈谈。"厉墨城的目光越过周知瑾，直直落在江篱脸上，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藏品，"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江氏的危机，我帮你解决。"

苏晚晴适时打开盒子，里面是份拟好的合同，标题处"陪伴协议"四个字刺得人眼睛疼。和书里描写的一样，协议规定江篱要以"私人助理"的身份留在厉墨城身边，随叫随到，不能和其他异性有过多接触——说白了，就是份合法的卖身契。

"厉总真是好大的手笔。"周知瑾挡在江篱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份协议，"用一份侮辱人的合同，来换江氏的生路？你当江篱是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白菜？"

厉墨城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带着审视和不耐："周小姐，这是我和江篱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周知瑾从包里掏出另一份文件，拍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周氏已经和江氏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江氏的事，就是我的事。"

文件上的红色印章还带着油墨香，是今早周明远让法务部加急盖的章。厉墨城的瞳孔缩了缩，显然没料到周氏会这么快表态。

"周明远知道你这么胡闹吗？"厉墨城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把周氏拖下水，你觉得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周知瑾迎上他的目光，忽然笑了，"倒是厉总，与其在这里逼迫江小姐，不如回去看看国际劳工组织的邮件——听说他们刚收到份关于南美矿区的'大礼'。"

厉墨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是你做的？"

"是又怎么样？"周知瑾挑眉，"总比某些人只会用阴招害人强。"

"你找死！"厉墨城的怒火像被点燃的炸药，伸手就要去抓周知瑾的手腕。江篱眼疾手快地挡在她身前，被他带得踉跄了两步，手肘撞在茶几角上，发出闷响。

"江篱！"厉墨城的动作顿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护在周知瑾身前的背影，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江篱没回头，只是按住被撞的手肘，声音冷得像冰："厉墨城，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和苏小姐伪造证据的事捅给媒体。"她从抽屉里拿出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苏晚晴和记者的对话——"......你就按我说的写，数据造假的证据我会给你......"

苏晚晴的脸瞬间白了，躲到厉墨城身后瑟瑟发抖："墨城，她诬陷我......"

"我是不是诬陷，你心里清楚。"江篱收起录音笔，目光落在厉墨城脸上，"现在，请你们离开。"

厉墨城盯着她看了足足半分钟，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要破堤的洪水——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温顺隐忍的女人，居然也会露出这样锋利的爪牙，而且还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

"好，很好。"厉墨城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江篱，你会后悔的。"

他转身离开时，苏晚晴慌乱地跟上，经过周知瑾身边时，被她伸脚绊了一下，手里的丝绒盒子摔在地上，协议散落一地。周知瑾弯腰捡起，当着她的面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废物。"苏晚晴的骂声细若蚊蚋，却还是被周知瑾听见了。

"总比当狗强。"周知瑾笑着回怼，看着两人狼狈离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

转身时，看见江篱正捂着胳膊站在窗边，阳光照在她发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你怎么样？"周知瑾冲过去拉起她的手，撸起袖子才发现她的手肘已经青了一大片，"都怪我，要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江篱打断她，抽回手时却没甩开，任由她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肘，"倒是你，刚才太冲动了。厉墨城那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也不能让他欺负你。"周知瑾的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度，避开淤青的地方，只敢碰旁边的皮肤，"再说，我们现在有证据，他不敢怎么样的。"

江篱低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发梢垂下来，扫过自己的手腕，带来一阵发痒的触感。她忽然想起母亲以前说过，真正的朋友，不是在你风光时锦上添花，而是在你落难时愿意为你挡刀。

"知瑾。"江篱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周知瑾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时，眼里的认真像揉碎的星光："因为我不想看到你重蹈覆辙。"她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因为......你值得。"

这三个字像羽毛，轻轻落在江篱心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她别过头，看向窗外渐渐散去的记者，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系统提示：江篱好感度+5，当前总好感度85。】

"对了，"周知瑾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这个给你。"是她早上特意去药店买的活血化瘀药膏，铝制的小瓶子上还贴着价签。

江篱接过，指尖碰到瓶身的温度，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她活了二十五年，除了母亲，还没人这么细心地为她着想过。父亲只关心公司业绩，下属只敬畏她的职位，厉墨城只把她当替身......只有眼前这个人，会记得她喝咖啡要加半糖，会在她被欺负时挺身而出，会在她受伤时第一时间递上药膏。

"谢谢。"江篱的声音有点发哑，连忙拧开瓶盖，用指腹沾了点药膏，往手肘上抹。

药膏带着清凉的薄荷味，驱散了些许疼痛。周知瑾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我帮你吧。"

温热的指腹带着药膏的凉意，轻轻按在淤青处，力道恰到好处。江篱的呼吸顿了顿，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一路蔓延到心脏，让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流动的画。

"对了，"周知瑾忽然想起设计稿的事，"你父亲的钥匙......放在哪？"

江篱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我父亲的脾气很倔，尤其是提到母亲的事，根本说不通。"

"那我们就智取。"周知瑾眨眨眼，凑近了些，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里的自己，"你说，要是我们告诉他，找到设计稿能卖个好价钱，他会不会动心？"

江篱被她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以为我父亲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她的指尖带着药膏的清凉，触感让周知瑾的脸颊微微发烫，"不过......他最近在为公司的流动资金发愁，或许可以试试。"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刚才的危机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