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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王旗在此

大唐荣耀之周生如故

西洲城北的旷野,在经历了地狱般的喧嚣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朝阳的金辉无情地泼洒下来,照亮的不再是冲锋的阵列,而是尸骸堆积的丘陵,是被鲜血浸透成暗红泥沼的土地,是折断的兵器、破碎的甲胄、以及无数失去主人的战马在焦土与尸骸间茫然徘徊,发出凄凉的嘶鸣。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与焦糊味混合着,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风卷过,带着呜咽的尾音,吹动残破的旗帜和未熄的余烬。投降的叛军士兵如同被抽去了脊梁,失魂落魄地跪在血泥之中,眼神空洞,任由胜利的唐军士兵粗暴地收缴武器,驱赶着聚拢。偶尔有伤者压抑不住的呻吟传来,更添几分凄凉。巨大的撞城车残骸半埋在瓮城的铁闸下,扭曲的金属和焦黑的木料间,凝固着暗红的血肉。几只食腐的乌鸦,已在低空盘旋,发出不祥的聒噪。

  周生辰勒马立于这片修罗场的中央,墨色神驹“惊帆”不安地刨着染血的蹄子。他身上的玄色明光铠,甲叶缝隙间填满了暗红的血垢,肩甲处一道深深的刀痕,翻卷着内里的皮革,披风早已被血污浸透,沉甸甸地垂落。他脸上的血污被汗水冲出几道沟壑,露出底下冷硬如岩石的线条。目光扫过这片惨烈的战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片沉重的、化不开的冰寒。战争从来只有惨胜,每一寸夺回的土地,都浸透了将士的血肉。

  “王爷!”宏晓誉策马奔来,赤色重甲上同样布满刀痕箭创,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郭曜将军已率军合围,降卒正在收押清点。初步估算,金荣叛军主力于此役覆灭大半,被俘者逾万!突厥人…已远遁无踪!”她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周生辰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处那面在晨风中猎猎飘扬的玄底麒麟王旗,那是西洲的魂,也是此役不倒的象征。“清点我军伤亡,厚葬战死者,抚恤务必落实。”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大战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重伤者,不惜代价救治。”

  “末将领命!”宏晓誉肃然抱拳。

  周生辰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城头。那个素色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晨风拂动她的衣袂,如同一株坚韧的幽兰,扎根于这血腥的城墙之上。距离太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穿透硝烟的、专注而担忧的目光。胸中翻腾的铁血与疲惫,仿佛被这目光悄然抚平了一角。他调转马头,不再看那跪地求饶的败军之将,不再看堆积如山的尸骸,策动“惊帆”,踏着血染的土地,向着那座刚刚经历浴血洗礼的雄城,缓缓行去。

  城门早已大开,瓮城内的景象比城外更加触目惊心。那扇布满狰狞尖刺的厚重铁闸,如同地狱的铡刀,深深嵌入地面,闸门下是彻底碾碎、无法辨认的撞城车残骸和叛军尸骨,混合着泥土与血浆,形成一片暗红的泥泞。幸存的守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将同袍的遗体小心抬下,将敌人的残骸拖走。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血泥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和内脏破裂的恶臭。

  周生辰策马穿过这片人间地狱,马蹄踏在粘腻的血泥上,发出轻微的“噗嗤”声。城墙根下,伤兵们或倚或躺,医官和健妇们穿梭其间,包扎、止血、喂药,压抑的呻吟和急促的指令声交织。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去战友的悲恸。

  他看到了谢云。这位年轻的谋士,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几乎透明,正被两名亲卫用简易担架从暗道出口抬出。他显然强撑着透支了所有精力,此刻已陷入昏迷,但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依旧紧锁,仿佛还在沙盘上推演着生死。周生辰的目光在谢云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痛惜。

  “王爷!”一名浑身浴血、胳膊上草草缠着布条的校尉看到他,挣扎着想行礼。

  “免了,好生歇息。”周生辰声音低沉,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而坚毅的脸,“诸位,辛苦了!西洲,因你们而存!”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士兵眼中压抑的火焰。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带着近乎狂热的崇敬与依赖。

  “为王爷效死!”

  “守我西洲!”

  低哑却坚定的回应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

  周生辰没有再停留,策马穿过瓮城内门,进入主城。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劫后余生的西洲百姓。他们扶老携幼,衣衫褴褛,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当那道玄甲浴血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时,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王爷!是王爷!”

  “王爷千岁!”

  “西洲保住了!保住了啊!”

  无数人热泪盈眶,跪倒在地,朝着他归来的方向叩首。箪食壶浆的妇人,捧着家中仅存的食物和清水,不顾士兵的阻拦,拼命想挤到前面。孩子们被父亲高高举起,用稚嫩的声音喊着“王爷”。这一刻,他不仅是统帅,更是这片土地和百姓心中唯一的支柱与希望。他如同定海神针,驱散了笼罩城池的死亡阴云。

  周生辰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流泪的脸庞,看着他们眼中重燃的生之光芒,胸中那沉甸甸的杀伐之气,终于缓缓沉淀下去,化为一种更深沉的责任。他微微颔首,没有言语,只是将脊背挺得更直。墨色神驹踏着青石板路,在百姓自发让出的通道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向着王府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行去。

  北门敌楼。

  时宜依旧凭栏而立,仿佛脚下生根。她的目光,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城下那个浴血归来的身影。看着他穿过尸山血海,看着他接受万民朝拜,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当周生辰终于踏上城楼的石阶,身影出现在垛口旁时,时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看到了他铠甲上每一处深刻的划痕,看到了披风上凝结的厚重血痂,看到了他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更看到了那双深邃眼眸中,在望向她时,冰雪消融般的暖意。

  所有的强撑,所有的镇定,在触及他目光的瞬间,土崩瓦解。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楚与后怕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她。眼眶再也无法承载那份沉重,温热的泪水决堤而出,无声地滑过沾染着烟灰的脸颊。

  周生辰走到她面前。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属于战场、属于死亡的味道,此刻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种失而复得的、踏实的归属感。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那只刚刚握枪杀敌、指节上还带着血污和擦伤的手。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郑重,仿佛触碰稀世珍宝。

  微凉而带着薄茧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她的眼角,拭去那滚烫的泪珠。指尖的血渍,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刺目的红痕。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穿透她所有的不安,“我回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蕴含了千钧的重量。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生死一线,所有的坚守与期盼,都凝练在这三个字里。

  时宜用力地点着头,泪水却更加汹涌。她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他肩甲上那道狰狞的刀痕,指尖却在半空颤抖着停住,最终只是紧紧抓住了他冰冷坚硬的护腕,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师父……”所有想说的话,想问的担忧,最终只化作这带着哽咽的两个字。

  周生辰反手,将她微凉颤抖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染血的大掌之中。那温暖而坚定的力量,透过冰冷的金属传递过来,瞬间驱散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寒意。他看着她泪眼婆娑却依旧清亮的眸子,看着她脸上那道自己留下的血痕,心中那片刚刚平息了杀伐的战场,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填满。他微微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

  冰冷的玄甲触碰着她光洁的肌肤。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有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交织在一起。城下百姓的欢呼声、伤兵的呻吟声、清理战场的号令声……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刻都仿佛远去,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慰藉与确认。

  过了许久,周生辰才缓缓直起身。他的目光越过时宜的肩头,落在了敌楼内侧旗杆的基座上。

  那面象征着西洲、象征着小南辰王赫赫威名的玄底麒麟王旗,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旗面不再如战前那般紧绷如鼓,而是显得有些委顿,边缘处沾染了大片大片的暗红血渍和乌黑的硝烟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在麒麟昂首咆哮的威武图案旁,一道狰狞的裂口撕裂了坚韧的旗面,边缘焦黑卷曲,显然是被强劲的箭矢或流火所伤。金色的丝线在裂口处崩断,麒麟的轮廓破损残缺,仿佛也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搏杀。

  周生辰的眼神骤然一凝,如同寒冰乍裂。他松开了握着时宜的手,大步走到旗杆旁,单膝跪地,伸出染血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那破损的旗面。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沾着血污的锦缎,感受着那道撕裂的创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痛与凛冽的怒意,自他眼底深处升腾而起。这面旗,是无数将士用命守护的象征,是西洲不倒的脊梁!它的每一道伤痕,都刻印着这场守城之战的惨烈!

  时宜默默走到他身边,也蹲下身。她看着那破损的王旗,看着周生辰抚过旗面时微微颤抖的手指,心中同样涌起强烈的酸楚与敬意。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道裂口的边缘,感受着锦缎被暴力撕裂的毛糙触感。

  “王爷……”一名负责看护王旗的亲兵上前,声音带着哽咽和自责,“是…是叛军的床弩…流矢太密…我们…没能完全护住……”

  周生辰没有责怪,只是缓缓站起身,目光沉沉地凝视着这面饱经摧残却依旧不屈的旗帜。他伸出手,将沉重的旗杆从基座中拔出,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

  “取针线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亲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飞奔而去。

  时宜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她看着周生辰双手稳稳地擎着那面沉重的王旗,看着他玄甲上的血迹与王旗上的血污仿佛融为一体,看着他眼中那份沉甸甸的、近乎于信仰的肃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中激荡。

  很快,亲兵捧来了一个乌木托盘,上面放着针线笸箩,里面有各色坚韧的丝线,其中一束耀眼的金线格外醒目。

  周生辰的目光转向时宜。无需言语,眼神交汇间,心意已通。

  时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从托盘中拿起那束金线,捻出一根,熟练地穿针引线。她的手指纤细,此刻却异常稳定。

  周生辰将王旗破损的那一面,郑重地铺展在自己屈起的膝甲之上。玄色的冰冷甲胄,衬着玄底的锦旗,上面那只伤痕累累的金麒麟,在晨光下无声咆哮。

  时宜跪坐在他身侧,微微倾身。她拈着穿好金线的针,针尖在阳光下闪烁一点寒芒。她的目光专注而虔诚,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典。第一针落下,金色的丝线刺穿锦缎的裂口边缘,动作轻柔却无比坚定。针线穿梭,金色的轨迹开始一点点弥合那道狰狞的伤口。她缝得极慢,每一针都倾注着全神的心力,仿佛要将战场上将士们不屈的意志,将对这座城池深沉的爱恋,对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的敬慕与心疼,都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地缝补进这面象征的旗帜里。

  周生辰垂眸,看着膝甲上铺开的旗帜,看着时宜低垂的、专注的侧脸,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牵引着金线。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微微翕动,呼吸清浅。那根细细的金针,在她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每一次刺入、拉出,都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韵律。破损的麒麟图案,在那金色丝线的勾勒下,伤口被温柔地覆盖、连接,虽然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却仿佛被赋予了新的、更加坚韧的生命力。她缝补的,不仅仅是一面旗帜,更是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西洲之魂。

  风拂过城头,吹动他染血的披风,也吹动她素色的衣袂。两人之间,唯有针线穿过锦缎时细微的“沙沙”声,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城下的喧嚣、伤兵的呻吟、清理战场的号令……都成了遥远的背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只有这无声的缝补,在晨光中流淌着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与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当时宜咬断最后一根金线,将线头仔细藏好,轻轻抚平缝补处的褶皱时,那面玄底麒麟王旗上的裂口,已被一道蜿蜒却坚韧的金色纹路所取代。破损的麒麟,在金线的勾勒下,昂首的姿态更添几分浴火重生的威严。

  周生辰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金色的修补痕迹上,又缓缓移到时宜的脸上。她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专注而微微泛红,眼中却带着完成一件神圣使命后的澄澈与安然。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那面旗,而是再次抚上她的脸颊。这一次,动作更加轻柔,带着一种近乎叹息般的珍视。染血的拇指指腹,带着薄茧与硝烟的气息,极其缓慢地摩挲着她眼下那道被自己泪水和血渍晕染开的浅浅红痕,仿佛要将这战争的印记,连同她所有的担忧与坚守,一起刻入心底。

  “时宜。”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醇厚,如同陈年的酒,带着沙场归来的风霜,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直抵心扉的暖意。

  他的目光深邃如渊,清晰地映出她含泪的倒影,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这面旗,是我的王旗。”

  “它破了,你补好了。”

  他微微停顿,眼神专注得如同要将她的灵魂也摄入其中,声音里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亦是我的归处。”

  话音落下,城头一片寂静。唯有晨风卷过,拂动那面刚刚被修补一新的玄底麒麟王旗。金色的麒麟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那道蜿蜒的金色伤痕,如同最耀眼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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