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的指尖碾过青瓷杯沿时,苏晚正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深秋的别墅没有开暖气,她身上只罩着一件单薄的真丝睡裙,裸露的脚踝上缠着圈细细的银链,链尾坠着枚小巧的铃铛,稍一动弹就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某种豢养宠物的标记。
“还不肯说?”沈砚之的声音透过袅袅茶雾传来,清冽如冰,“那晚你去见陆景明,到底说了什么?”
苏晚的肩膀猛地一颤。陆景明,她名义上的表哥,三天前在一场车祸中身亡,而所有证据都指向——是她把刹车失灵的消息泄露给了竞争对手。
“我没有。”她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里泛起铁锈般的腥甜,“砚之,你信我,我只是……只是去劝他放弃那个项目。”
“劝他?”沈砚之轻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淬毒的冰碴,“劝到他车毁人亡?苏晚,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黑色皮鞋停在她眼前。她不敢抬头,只看见他昂贵的西裤裤脚,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就像他这个人,永远体面,永远残忍。
沈砚之用皮鞋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灯光刺得苏晚睁不开眼,只能看见他眼底翻涌的墨色,那里面有恨意,有厌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几乎要将他自己焚毁的疯狂。
“看着我。”他命令道,“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他?爱到可以为他背叛我,甚至……杀了他?”
“不是的!”苏晚的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屈辱滚落,“我爱的是你啊沈砚之!从十八岁那年在巷口第一次遇见你,我爱的就只有你!”
十八岁的雨夜,她被追债的人堵在巷口,是刚从酒吧出来的沈砚之救了她。他穿着黑色皮衣,眉眼间带着未褪的少年气,递给她一把黑色的伞,说:“以后别再走这种地方。”
那把伞,她珍藏了五年。直到三年前,他拿着一份协议出现在她面前,说要娶她。她以为是童话成真,却不知那是噩梦的开始——他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苏家最不受宠的女儿,是他报复苏家最好的棋子。
苏家当年挪用沈氏集团的公款,导致沈砚之的母亲抑郁而终,父亲中风瘫痪。这笔账,他记了十年。
“爱我?”沈砚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收紧,“你的爱可真廉价。一边躺在我床上说爱我,一边转头就去见旧情人,苏晚,你是不是觉得我沈砚之好欺负?”
剧烈的疼痛让苏晚眼前发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和陆景明的见面,不过是陆景明以她母亲的病相要挟,她不得不去。可这些话,沈砚之从来不信。
他认定了她是苏家派来的卧底,认定了她对陆景明余情未了。
“把她带下去。”沈砚之松开手,语气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关进地下室,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两个保镖上前架起苏晚,她挣扎着回头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地下室阴冷潮湿,只有一扇小小的气窗透进微光。苏晚蜷缩在角落,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颤抖轻轻作响,像是在为她唱一首绝望的挽歌。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知道饥饿像潮水般涌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的雨夜,沈砚之递给她那把伞,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着微热的温度。
那时的他,眼里是有光的啊。
苏晚是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的。
她挣扎着摸到墙角的呼叫铃——那是沈砚之留的,美其名曰“方便你求饶”。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推门进来。
是家里的女佣张妈,她看着苏晚苍白如纸的脸,吓了一跳:“太太,您怎么了?”
“疼……肚子疼……”苏晚蜷缩着身体,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张妈连忙去叫医生,又让人通知了沈砚之。
当沈砚之赶到时,家庭医生正在给苏晚做检查,脸色凝重。
“怎么样?”沈砚之站在门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医生叹了口气:“沈先生,太太怀孕了,大概六周。但她身体太虚弱,加上情绪波动太大,有先兆流产的迹象,需要好好静养。”
怀孕了。
这四个字像惊雷在地下室炸响。苏晚愣住了,下意识地抚上小腹。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她和沈砚之的。
她抬起头,看向沈砚之,眼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也许,这个孩子能改变些什么?
可沈砚之的眼神比寒冰更冷。他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陆景明的?”
苏晚的心瞬间沉入冰窖。她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沈砚之,你怎么能这么想……”
“不然呢?”他打断她,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在你和他见过面之后,怀了孩子,不是他的,难道是我的?”
“是你的!”苏晚嘶吼出声,眼泪汹涌而出,“这个孩子是你的!沈砚之,你混蛋!”
“混蛋?”沈砚之俯身,捏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苏晚,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沈砚之买来的女人,是我用来报复苏家的工具。你肚子里的种,不管是谁的,都不该存在。”
他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的心上。她看着他冰冷的眼睛,那里没有一丝动容,只有彻骨的厌恶。
“不……”她绝望地摇头,“求求你,砚之,留下他好不好?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我们的?”沈砚之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我和你之间,只有仇恨,没有我们。”
他转身对医生说:“明天安排手术,把孩子做掉。”
“不要!”苏晚像疯了一样扑过去,却被他一脚踹开。她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
“啊——”她疼得蜷缩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沈砚之看着地上蔓延开的血迹,瞳孔骤然收缩。那抹刺目的红像一把刀,狠狠剜了他的心一下。他下意识地想上前,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
不能心软。他告诉自己,她是仇人的女儿,她的一切都该被毁灭。
医生连忙上前检查,脸色越来越难看:“沈先生,情况不好,必须立刻送医院!”
沈砚之看着苏晚痛苦的脸,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他俯下身,听见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沈砚之……我恨你……”
恨我吗?
沈砚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抱起她,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烫得他心慌。
“开车!”他嘶吼着冲门外喊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车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像极了他们初遇的那个夜晚。沈砚之看着怀里昏迷的苏晚,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苏晚醒来时,躺在医院的VIP病房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却照不进她冰封的心。
小腹那里空空的,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门被推开,沈砚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他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那天地下室的一切从未发生。
“醒了?”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张妈炖的汤,喝点。”
苏晚转过头,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冰:“拿走,我不喝。”
沈砚之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说:“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需要补充营养。”
“不用你假好心。”苏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沈总日理万机,还是去忙你的报复大业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沈砚之的脸色沉了沉:“苏晚,别挑战我的耐心。”
“我的耐心早就被你磨没了。”苏晚猛地转过身,眼睛红肿,布满血丝,“沈砚之,你满意了?孩子没了,我也差点死了,这样是不是能减轻你一点仇恨?”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盛满绝望的眼睛,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你说话啊!”苏晚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是不是觉得还不够?那你杀了我啊!杀了我,你是不是就能开心了?”
沈砚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皱紧了眉头:“我不准你说死!”
“为什么不准?”苏晚冷笑,“你不是最希望我死吗?像我妈一样,像我哥一样,都死在你的报复里,你才甘心,对不对?”
苏家这两年被沈砚之打压得很惨,母亲受不了打击,心脏病发去世了,哥哥生意失败,跳楼自杀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被他困在身边,承受他无休止的折磨。
沈砚之的眼神暗了暗,松开了她的手:“好好养身体,出院后,我会放你走。”
苏晚愣住了。放她走?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可真当他说出来时,她的心却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你说真的?”她不敢相信地问。
“我从不说谎。”沈砚之的声音有些沙哑,“苏家已经完了,你对我来说,没用了。”
没用了……原来如此。
苏晚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失落,轻声说:“好。”
出院那天,沈砚之没有来。张妈把她的东西递给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
走到别墅门口,苏晚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囚禁了她三年的牢笼,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荒凉。她的目光落在二楼的阳台,那里曾是她和沈砚之唯一温存过的地方。
有一次他喝醉了,抱着她坐在阳台上,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以前我妈总说,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
那时他的眼神很温柔,像个迷路的孩子。苏晚曾以为,那是他卸下防备的样子。
她收回目光,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出大门。阳光有些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离开沈砚之后,苏晚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找了一份在花店的工作。日子过得平淡,却也安宁。她刻意不去想沈砚之,不去想那段痛苦的过往,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直到那天,她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那把黑色的伞,还有一张她偷拍的沈砚之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还是十八岁的模样,眉眼飞扬,笑容灿烂。
苏晚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那些被她深埋的爱意,从未消失过。
她摩挲着伞柄上的纹路,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半年后的一个雨夜,苏晚下班回家,路过一家酒吧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砚之靠在墙上,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在雨幕中氤氲。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底有浓重的青黑,西装也皱巴巴的,失去了往日的体面。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看见了。
他掐灭烟,一步步朝她走来。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气。
“嗯。”苏晚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过得好吗?”他问。
“挺好的。”苏晚的声音很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雨声淅淅沥沥。
“那天……”沈砚之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对不起。”
苏晚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对不起?这三个字,她等了三年,等得心如死灰,他却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
“为什么?”她问,声音有些颤抖。
沈砚之的眼神暗了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查到了一些事。陆景明的车祸,不是你做的,是他自己得罪了人。还有……当年挪用公款的事,和你没关系,是你父亲和哥哥做的。”
苏晚愣住了。原来他都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她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的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我的孩子吗?就能抹去你对我做的一切吗?”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我知道我错了,苏晚,我知道我混蛋。你打我,骂我,怎么都好,别这样对我……”
“那你想让我怎样?”苏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控诉,“像以前一样,被你囚禁,被你折磨,还要对你笑脸相迎吗?沈砚之,我做不到!”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砚之急切地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半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失去她之后,他才发现,仇恨早就被爱意取代,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都是那个没出世的孩子。
“我……”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苏晚,我爱上你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了。”
苏晚怔住了。
爱上她了?在他那样折磨她之后,在她失去一切之后,他说他爱上她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她的声音冰冷,“沈砚之,你的爱太可怕了,我承受不起。”
她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抱住。他的怀抱很紧,带着雨水的寒意,却又烫得她心慌。
“别离开我,苏晚。”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无助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
苏晚的身体僵住了。这个男人,曾经那么骄傲,那么冷漠,此刻却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她恨他,恨他的残忍,恨他的绝情。可那份深埋心底的爱意,却在他的眼泪中,悄然复苏。
沈砚之开始疯狂地追求苏晚。送花,送礼物,每天等在她下班的路上,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苏晚一开始是抗拒的,可他的坚持和温柔,让她渐渐动摇。她看到他笨拙地为她做饭,烫伤了手也不吭声;看到他在她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眼底布满红血丝;看到他提起那个失去的孩子时,眼里的痛苦和自责。
她的心,一点点软了下来。
也许,他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就在苏晚快要放下过去时,她无意间看到了沈砚之的日记。
那是他落在她家里的,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好奇心驱使她打开了它。
里面记录了他这几年的心情。
“2019年3月15日:今天见到了苏晚,她和照片上一样,很干净。可是一想到她是苏家的女儿,我就恨得牙痒痒。”
“2019年5月20日:把她带回了别墅,她很怕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竟然有点心疼。不行,沈砚之,你不能心软。”
“2020年1月1日:她做了汤给我喝,很难喝,可是我却喝完了。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有点甜。我一定是疯了。”
“2020年7月7日:陆景明来找她了,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我要毁了他们,毁了所有让她开心的东西。”
“2021年2月14日:她怀孕了。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慌了。我竟然有点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可是不行,她是仇人的女儿,我不能对她有感情。”
“2021年2月15日:她流了很多血,脸色惨白。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如果她死了,我该怎么办?”
“2021年8月20日:放她走了。别墅里空荡荡的,没有她的声音,没有她的气息,我才发现,我早就离不开她了。苏晚,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用红笔写的,字迹潦草而疯狂:
“我知道是谁害死了陆景明,也知道是谁嫁祸给了你。苏晚,等我,等我处理完一切,我就去找你,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
苏晚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原来,他早就爱上她了。原来,他的折磨里,藏着那么深的爱意和挣扎。
可这份迟来的真相,这份扭曲的爱意,让她更加痛苦。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是苏晚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是沈砚之的父亲,沈国梁。”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沈老先生,有事吗?”
“你快来医院一趟吧,砚之他……他出事了。”
苏晚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沈国梁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头发花白,满脸憔悴。
“沈老先生,砚之他怎么了?”苏晚急切地问。
沈国梁叹了口气:“他去找害死陆景明的那个幕后黑手,结果被人捅了一刀,伤得很重。”
苏晚的腿一软,差点摔倒。她扶着墙壁,脸色惨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自己去?”
“他说,他要为你报仇,要还你一个清白。”沈国梁看着她,眼里满是愧疚,“孩子,对不起,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砚之这孩子,从小就倔,心里有什么事都憋着不说。他爱你啊,爱得快要疯了,却因为仇恨,把你伤得那么深。”
苏晚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原来,他说的处理完一切,是这个意思。
她坐在手术室门口,一遍遍地看着手机里那张十八岁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笑得灿烂,眼神清澈。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手术做了整整六个小时。当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但病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他自己的意志”时,苏晚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沈砚之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苏晚。她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有浓重的青黑,显然是没睡好。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苏晚被他的动静惊醒,看到他醒了,眼里瞬间涌上泪水:“你醒了!”
“晚晚……”他的声音很虚弱,带着一丝沙哑的温柔。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苏晚的心一颤,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这个傻瓜……”她哽咽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因为我爱你啊……”沈砚之笑了,笑得有些虚弱,“我欠你的,欠孩子的,我只能用命来还了。”
“我不要你还!”苏晚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我只要你活着,沈砚之,你给我活着!”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好,我活着。为了你,我一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