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走廊里铺着厚地毯的寂静和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廉价香薰混合的、标准化的洁净气味，不讨厌，但也没什么烟火气。
薇琪塔几乎是把自己摔进那张看起来过分洁白松软的大床中央的。昂贵的购物袋被她随手扔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她四仰八叉地躺着，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极致满足的叹息，像一只终于找到温暖沙坑的蜥蜴。
“啊——！我好像见到上帝了！（指这里是天堂）”她踢掉脚上那双镶钻的细高跟凉鞋，鞋子在地毯上滚了两圈。修长白皙的脚趾惬意地蜷缩又舒展，脚踝上那圈细细的银链在顶灯下闪着微光。她身上还穿着那条低腰热裤和薄纱背心，柔软的床垫承托着她凹凸有致的曲线，整个人陷进去一大块。
坎贝琪站在床边，动作轻缓地放下自己那个略显沉重的帆布袋。她环顾着这间不大的房间——标准化的米色壁纸，一幅毫无特色的抽象画，一张书桌，一台静默的液晶电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张占据了房间大半空间、洁白得晃眼的大床上，以及床上那个毫无形象可言的姐姐。
薇琪塔翻了个身，侧躺着，手肘支着脑袋，墨镜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那双勾人的媚眼此刻带着点慵懒的戏谑，上下打量着坎贝琪：“杵着干嘛？怕姐姐吃了你？”她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一大片位置，“洗澡睡觉，明天一早还得滚回那个鬼地方呢！”她说着，还故意打了个夸张的哈欠，红唇微张。
坎贝琪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自己的洗漱包，走进了浴室。水声很快响起，隔着磨砂玻璃门，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纤细的身影轮廓。
等坎贝琪穿着简单的棉质睡裙（浅灰色，长及膝盖，毫无装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时，薇琪塔已经换上了一件……极其省布料的黑色蕾丝吊带睡裙。那睡裙的肩带细得几乎看不见，深V领口差点一路开到肚脐上方，裙摆短得勉强盖住大腿根，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晃眼。她正盘腿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坎贝琪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姐姐那身过于清凉的战袍上停留了半秒，然后平静地移开，走到床边属于自己的那一侧。她掀开被子一角，动作轻柔地躺了进去，身体紧贴着床沿，尽量占据最小的空间。她拉高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只露出半张脸和湿漉漉的头发。
薇琪塔放下手机，身体一歪，像条没骨头的蛇，就朝着坎贝琪这边蹭了过来。带着沐浴露香气的温热身体瞬间贴上了坎贝琪隔着薄薄睡裙的手臂。
“啧，小冰块，”薇琪塔的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慵懒水汽，气息拂过坎贝琪的耳廓，“躲那么远干嘛？怕姐姐热啊？”她一条手臂极其自然地搭上坎贝琪的腰，手指还不老实地隔着睡裙布料捏了捏妹妹平坦的小腹，“嗯？怎么一点肉都没有？警局伙食那么差？”
坎贝琪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按了暂停键。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天花板。手腕上那枚朴素的黑发圈在被子边缘若隐若现。
薇琪塔显然不满意这反应。她凑得更近，下巴几乎搁在坎贝琪瘦削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指尖带着刚涂过护手霜的滑腻触感，轻轻戳了戳坎贝琪的脸颊：“喂，姐姐跟你说话呢！装死？”她指尖的力道加重了一点，“笑一个给姐姐看看？今天买那么多东西，不开心？”
坎贝琪微微偏头，避开了那根作乱的手指，声音闷在被子里：“姐姐……睡觉。”
“睡什么觉，”薇琪塔不满地嘟囔，手指不屈不挠地追过去，这次目标明确地捏住了坎贝琪小巧的鼻尖，“才几点？大好时光，来，跟姐姐说说，今天那个卖松饼的老板，是不是偷偷多看了你两眼？嗯？”她捏着鼻尖轻轻晃了晃，动作带着点恶作剧的亲昵。
坎贝琪被迫张开了嘴呼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抬起没受伤的左手，动作不算快，但很坚定地抓住了薇琪塔那只在她脸上作乱的手腕。她的手指微凉，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阻止意味。
“没有。”她简短地回答，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呼吸明显比刚才急促了一点。
薇琪塔被抓住手腕，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坎贝琪紧贴着她的后背。“害羞了？”她凑得更近，红唇几乎要贴上坎贝琪的耳垂，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蛊惑，“告诉姐姐嘛……喜欢什么样的？像约翰约翰那种金毛傻狗？姐姐帮你物色物色？”
坎贝琪猛地抽回手，身体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床沿又缩了缩。动作幅度有点大，差点掉下去。她终于转过头，那双清冷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直直地看向薇琪塔，里面清晰地写着“你再这样我就去睡浴缸”的无声控诉。
薇琪塔看着妹妹那副如临大敌、仿佛下一秒就要跳窗逃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她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在床上滚了半圈，黑色蕾丝睡裙的肩带滑落一边，露出大片光滑的肩头。
“哈哈哈哈！小冰块！”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肚子，“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她一边笑，一边伸手胡乱地抹了抹眼角，然后身体一歪，重新躺平，还顺手把滑落的肩带扯了回去。
房间里的空气随着薇琪塔的笑声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持续送出的、带着白噪音的微风声。
薇琪塔似乎真的消停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坎贝琪，长长的卷发铺散在枕头上，像一匹光滑的绸缎。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坎贝琪紧绷的身体这才一点点放松下来。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躺好，拉好被子。手腕上那枚黑色发圈在被子下轻轻硌着皮肤。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空调出风口指示灯那点微弱的绿光。旁边薇琪塔身上那股混合着高级香水、沐浴露和她本身独特气息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过来，霸道地占据着她的嗅觉神经。
就在坎贝琪以为终于可以安静入睡的时候——
薇琪塔的脚，那只没戴银链的、光裸的脚，带着温热的体温，极其自然地、毫不客气地伸了过来，精准地塞进了坎贝琪的被子下面，贴在了她的小腿上。
坎贝琪的身体瞬间又是一僵。
薇琪塔似乎毫无所觉，甚至还无意识地用脚趾蹭了蹭妹妹光滑的小腿皮肤，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咕哝声，像只找到暖炉的猫。
坎贝琪在黑暗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没动，也没再试图推开那只入侵的脚。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腿往旁边挪了挪，给那只不安分的脚腾出更多一点空间。然后，她闭上眼，努力忽略掉小腿上那温热又有点痒的触感，以及鼻尖萦绕不去的、属于姐姐的浓烈气息。
空调的微风持续吹拂着窗帘。窗外，城市遥远的光晕透过薄纱，在房间里投下朦胧的光影。薇琪塔的呼吸彻底变得绵长均匀，偶尔夹杂着一两声轻微的鼻息。那只搭在坎贝琪小腿上的脚，也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是固执地贴着那片微凉的皮肤，汲取着温度。
坎贝琪的睫毛在黑暗中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薇琪塔，蜷缩起身体，像一只试图保护自己的小兽。但她的脚，却无意识地、轻轻地往后挪了半分，让那只属于姐姐的、带着体温的脚，能更安稳地贴靠着自己。黑暗中，只有手腕上那枚朴素的黑发圈，无声地圈住了一小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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