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自己也拉开一罐,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带着苦涩滑入喉咙,刺激得她微微蹙眉,却也带来一种短暂的麻痹感。
她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望着那片逐渐亮起来的海面,声音飘散在海风里,带着一种卸下防备的疲惫:
林薇“你知道吗?我是孤儿。”
她没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大海倾诉:
林薇“从小就是。不知道父母是谁,长什么样。”
她又喝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似乎也压不住眼底翻涌的酸涩:
林薇“是院长妈妈……把我带大的。她今天……下葬了。”
池骋握着啤酒罐的手指骤然收紧,孤儿……院长妈妈……葬礼……
一股强烈的、陌生的情绪狠狠击中了他,是震惊,是猝不及防的心疼,更是一种愧疚。
他想起那个轻浮的赌约——“三个月,拿下那个收银员。”
想起自己这几个月带着目的性的接近,想起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追求”手段……在她刚刚失去这世上唯一亲人的时刻,在他为了一个可笑的赌约而处心积虑的时候,她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绝望和孤独?
他看着身旁那个在寒风中显得无比脆弱却又无比坚强的身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卑劣和残忍。
这份愧疚,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心里,带来尖锐的痛楚。
他心疼她,强烈地心疼,并且……想要保护她,想要抹去她眼底的悲伤。
就在这时,一点冰凉轻柔地落在了林薇的睫毛上。她微微一怔,抬起头。
紧接着,两点、三点……无数洁白晶莹的细小冰晶,从漆黑的、透出微光的夜空中,飘落下来。
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
细小的雪花在微弱的天光中飞舞,像无数轻盈的精灵,落在她微仰的脸上,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海风卷着雪花,在她周身飞舞。她苍白的脸上,因为酒精和寒冷,泛起了一点淡淡的红晕。
此刻的她,卸下了所有防备和算计,眼中只有对这场初雪的纯粹惊喜,像迷失在雪境里的精灵,脆弱又美丽。
池骋的心脏,就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中了。
他忘记了赌约,忘记了身份,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在初雪纷飞的海边,仰望着天空、眼中带着一丝脆弱星光的女人。
强烈的保护欲和心动感,像海啸般席卷了他。他只想把她拥入怀中,替她挡住所有的风雪和寒冷。
林薇伸出手,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迅速融化,留下一点微凉的湿意。她转过头,看向池骋。
酒精在身体里发酵,让她的大脑有些晕眩,也让她的胆子前所未有地大了起来。
她朝他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她微微仰起脸,眼神迷离又带着一种挑衅的光芒,唇边勾起一抹近乎妖冶的笑意:
林薇“池骋……我们也打个赌吧?”
池骋喉结滚动,几乎无法思考,只能下意识地问:
池骋“……赌什么?”
林薇又靠近了一点点,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和属于她的、清冽的气息。
她的目光带着蛊惑,直视着他的眼睛:
林薇“赌一场……冬天的恋爱。”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林薇“规则很简单,谁先爱上对方……谁就输了。敢不敢?”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维持最后一点伪装,声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沙哑:
池骋“我很乐意……毕竟,我本来就在追你,不是吗?”
他想把这场新的赌约,也纳入他原本的“追求”剧本里。
林薇却笑了,笑声很轻,带着冰冷的嘲讽,直接戳破了他最后的伪装:
林薇“别装了,池少爷。”
她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表情,眼神锐利如刀:
林薇“那天……你在门口打电话,我听到了。和郭城宇的赌约,三个月拿下我……对吧?”
所有的伪装,瞬间土崩瓦解。池骋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眼神变得深沉。
池骋“所以,这是你的报复?”
林薇“是。”
林薇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眼中燃烧着被伤害后的愤怒和好胜的火焰:
林薇“怎么?不敢赌了?怕输给我?”
池骋“怕?”
池骋嗤笑一声,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向前逼近一步,几乎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他低头,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池骋“林薇,我池骋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这场赌局,”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志在必得的笃定和一丝被挑起的、更浓烈的兴趣。
池骋“我接了。而且,输的人,一定会是你。”
他笃定自己不会输。他池骋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志在必得,情爱不过是征服过程中的点缀。
他对她的兴趣,只是强烈的占有欲和生理性的吸引,绝不是爱,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可笑的境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她突然踮起脚尖,在池骋完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冰冷,柔软,带着海风的咸涩和她口中淡淡的啤酒麦芽香气。
他 此刻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大脑一片空白。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凉柔软的唇瓣贴着自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蛊惑人心的脆弱?
雪花无声地飘落在他们相贴的唇瓣上,瞬间融化,带来一丝微凉的湿意。
寒风卷着他们的衣角,远处是深沉大海永恒的轰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