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宫的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沉闷的回声在狭长的甬道中反复震荡。傅清瑶腕间的金线突然绷直,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细弱的金光。
"别动!"
萧景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砂砾般的粗粝:"地面有八卦机关,错一步就会触发毒箭。"
傅清瑶屏住呼吸,将火把往前探了探。跳动的火光映照出地面上几乎不可见的细线——这些丝线纵横交错,在青砖表面织成一张巨大的蛛网。每根丝线末端都连接着墙壁上的暗孔,孔中寒光闪烁。
"坎位踏三,离位退一。"萧景珩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灼热得反常,"跟着我的脚印走。"
她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他的靴底正在渗血。方才在门外与守卫交手时,一支毒箭已经划破了他的小腿。靛蓝色的毒纹正顺着血管向上蔓延,像一条贪婪的蛇。
三步之外,火把终于照亮了主室的壁画。永和七年腊月初七的深夜,一位华服妇人正在生产。画面右下角,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产婆,正将两个襁褓中的婴孩调换位置。
傅清瑶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触碰壁画上凹陷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根发黑的银针。
"验毒针。"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从他指缝间渗出,"蓝尾蝎遇银变黑,遇金..."
话音未落,傅清瑶已经摘下右耳的金坠子,划开他胸前的衣襟。火光下,他心口处的凤鸟纹正泛着诡异的靛蓝色,与她肩胛上月牙胎记的淡金色形成鲜明对比。
石棺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沉重的石棺盖缓缓移开半尺,一股混合着药香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棺内躺着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面容如生,腕间的金镯上清晰刻着"傅氏长女清瑶"六个小字。
"这是..."傅清瑶的喉咙发紧。
女尸的脖颈处插着三根银针,针尾缀着细如发丝的金线。这些金线一直延伸到棺底,在火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萧景珩的剑尖突然挑开她的衣领:"傅家的'金缕衣'秘术?"
傅清瑶肩胛处的月牙胎记在剑光下显露无遗。仔细看去,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胎记,而是由无数细如牛毛的金丝编织而成的图案。这些金丝深深嵌入皮肤,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宛如活物。
"这不是胎记。"她引燃另一个火折子靠近皮肤,那些金丝突然如春蚕吐丝般蠕动起来,"是傅家女子代代相传的辟毒蛊。"
火光映照下,金丝从她肩头缓缓游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然后顺着萧景珩心口的凤鸟纹钻入。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后背箭疤处渗出蓝色的毒液,被金丝尽数吸收。
"当年换婴时,产婆把蛊虫种给了傅家亲生女。"傅清瑶按住他剧烈颤抖的手臂,"而我这个'假千金'..."
石棺底部突然弹开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半册《傅氏商经》,扉页上是傅渊熟悉的笔迹:
"清瑶非我骨血,然金蛊已种,当以命护之"
傅清瑶的指尖抚过这行字,羊皮纸上的墨迹突然晕染开来,显现出隐藏的后文:
"此蛊以血脉为引,离体则宿主必亡"
金丝完全没入萧景珩心口时,傅清瑶突然呕出一大口黑血。她踉跄着扶住石棺边缘,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金蛊离体...我活不过十二个时辰了..."
萧景珩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他一把扯开自己的前襟,心口处的凤鸟纹已经变成淡金色。没有任何犹豫,他从靴筒中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
"未必。"
刀光闪过,他竟生生剖开自己心口的皮肤!鲜血喷涌而出,那些刚刚融入血脉的金丝被硬生生扯出,在空气中扭动如受伤的小蛇。
"王爷!"傅清瑶扑上前去。
"闭嘴。"他额角青筋暴起,撕下衣袖草草包扎伤口,"傅渊用三十年阳寿养这蛊,不是让你糟蹋的。"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壁画上的婴孩图像裂开一道道缝隙,露出后面杏黄色的绢布——那是一道被刻意隐藏的圣旨。
傅清瑶展开圣旨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朱砂御印下赫然写着:
"此女系朕与西域圣女所生,肩有月纹者为真"
萧景珩突然捏碎藏在牙间的蜡丸。褐色药粉洒在圣旨上,原本空白的后半段渐渐显现出字迹:
"然圣女身中奇毒,故命傅渊以金蛊镇之。今赐婚镇北王,以安社稷。"
密室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太子阴冷的嗓音穿透厚重的石门:
"好一对痴情鸳鸯。"
"不如同葬皇陵?"
石门轰然洞开,数十支弩箭闪着寒光对准了他们。太子身侧的林如雪举着火把,笑得娇媚:"姐姐可知,你肩上金蛊原本该是谁的?"
萧景珩突然将傅清瑶推向石棺后方,自己挡在弩箭之前。他染血的手指在棺盖某处重重一按
整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后面幽深的密道。
"走!"他塞给她一块冰冷的令牌,"去军械司第三库,那里有..."
一支弩箭穿透他的肩膀,将未尽的话语钉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