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里的沉默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时，里面已经传来篮球砸地的声音。我扶着门框站了会儿，后腰的钝痛让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昨晚没找到活血化瘀的药，那些新添的瘀伤在睡衣下硌得人辗转难眠。

“沈溺！这里！”张桂源坐在地板上挥手，他身边摊着包紫菜包饭，是杨博文昨天说要带给我的。我走过去坐下，刚想伸手去拿，左奇函突然“咦”了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那里有块被碎石子擦破的皮，昨晚匆忙冲洗时没注意，此刻结了层暗红的痂。“怎么弄的？”他伸手想碰，我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指尖撞到桌腿，疼得睫毛颤了颤。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杨博文举着颜料盘的手停在半空，聂玮辰拨吉他弦的手指僵住了，张函瑞刚翻开的乐谱滑落在地，张奕然手里的水瓶“咚”地砸在地板上。

“你昨天……”张奕然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没回消息。”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鞋面上还沾着小巷里的灰尘。“手机没电了。”谎话出口时，舌尖泛起苦味。张桂源突然站起来，绕到我身后，我听见他倒抽冷气的声音——睡衣领口没系好，露出了锁骨下方的淤青。

“谁干的？”左奇函的声音沉得像结了冰，他平时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眯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我攥着衣角摇头，后背的伤被牵扯得更疼了，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

“沈溺。”聂玮辰把吉他往旁边一放，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看着我。”

我抬起头，撞进他的目光里。那里面有愤怒，有担忧，还有种让我心慌的了然。张函瑞突然跑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医药箱，他蹲在我面前打开箱子，碘伏的味道漫开来时，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哽咽着说，“我不该……”

“说什么傻话。”杨博文把纸巾塞进我手里，他的眼圈红得像兔子，“是我们没跟你一起回来。”他昨天临走时还笑着说“明天见”，此刻却用手背抹了把脸，像是在擦眼泪。

张桂源蹲在我对面，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人，此刻却放轻了声音：“是金智妍她们，对不对？”我咬着嘴唇没说话，他却突然一拳砸在自己腿上，“我就知道！我就该跟你一起走的！”

左奇函把我往他身边拉了拉，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疼不疼？让张函瑞给你上药。”他说话时，我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在跳，那是他生气时的样子。

张函瑞给我擦碘伏时，棉签碰到伤口，疼得我瑟缩了一下。他立刻放轻了力道，声音软得像棉花：“忍一忍，很快就好。”聂玮辰坐在旁边弹起吉他，是首很温柔的曲子，像在轻轻哄着受伤的小猫。

张奕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别想太多，”他蹲在我面前，眼神亮晶晶的，“我们会想办法的。”

药箱里的绷带快用完了，张桂源突然站起来：“我去买！”左奇函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杨博文举手：“我去买吃的！沈溺肯定没好好吃饭！”

练习室里一下子空了大半，只剩下我和聂玮辰、张函瑞、张奕然。张函瑞把最后一块纱布贴好，轻声说：“今天别练了，好好休息。”张奕然从包里翻出本漫画：“给你看这个，超搞笑的。”

聂玮辰的吉他声停了，他看着我：“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跟我们说一声，好不好？”他的语气很认真，“我们不是别人，是队友。”

队友。这个词像颗暖糖，在心里慢慢化开。我看着他们脸上的担忧，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们——我躲在自己的恐惧里，忘了他们早就把我拉进了那个画着小太阳的队伍里。

左奇函和张桂源回来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杨博文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个巨大的玩偶熊。“给你！”他把熊塞进我怀里，“我姐说，抱着这个睡觉就不会做噩梦了。”

熊的绒毛蹭着脸颊，软软的，很舒服。左奇函把新买的药膏放在我面前，张桂源拆开面包递到我嘴边，张函瑞在谱子上画了个笑脸，聂玮辰重新弹起那首温柔的曲子，张奕然翻着漫画给我讲剧情。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脸上，也落在我怀里的玩偶熊上。那些疼好像没那么尖锐了，心里的那块冰，正在被这些细碎的暖意一点点融化。

也许我还是会害怕，但至少此刻，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