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帆与岸

清辞毕业后去了国外，学艺术策展。她很少回家，偶尔打电话，也只说些工作和天气的事。砚之有了孩子，是个很可爱的女儿，眉眼像他，也像……他不敢再想下去。

有次他去国外出差，特意绕到她所在的城市。她请他在一家露天咖啡馆喝咖啡，穿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头发剪短了，烫成微卷，笑起来时，眼角有了淡淡的细纹。

“哥，你女儿多大了？”她问，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三岁了，很调皮。”他说着，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屏幕上的小女孩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清辞看着照片，眼睛亮了亮：“真可爱，像你。”

风很轻，吹起她耳边的碎发。他们聊了很多，聊父母的身体，聊小时候的趣事，唯独避开了那些不能说的话。

分别时，她站在路口对他挥手：“哥，一路顺风。”

他点点头，转身的瞬间，眼眶忽然湿了。他知道，有些感情，注定只能藏在心底，像老宅天井里的青苔，见不得阳光，却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蔓延了整个青春。

很多年后，清辞在一个画展上看到一幅画：老旧的屋檐下，挂着一串生锈的风铃，月光落在青石板上，像一层薄薄的霜。画的名字叫《岸》。

她站在画前，看了很久，直到眼泪模糊了视线。

而千里之外的砚之，正陪着女儿在院子里种兰草。小女孩指着天边的晚霞，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你看，云像姑姑画里的样子。”

他抬头望去，晚霞红得像火，又像多年前，那个蹲在石阶上浇兰草的少年，和那个趴在栏杆上的少女，再也回不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