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与月光

老宅的天井总在黄昏时漫上一层薄光，像浸在水里的玉。砚之蹲在石阶上浇兰草，清辞就趴在二楼的雕花栏杆上看他，帆布鞋的鞋带垂下来，晃啊晃，扫过栏杆上积了多年的薄灰。

“哥，你看那株墨兰，是不是要开花了？”她的声音裹着晚风飘下来，带着刚洗过的头发的皂角香。

砚之抬头时，正撞见她探出来的半张脸，夕阳在她下颌线描出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像蝶翼停在颧骨上。他喉结动了动，移开目光：“快了，再等场雨。”

那时清辞才十五岁，总爱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他读大学的城市离家很远，每次行李箱拉链响时，她就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不说话，只看着他。他会摸摸她的头，说“放假就回来”，指尖触到她发顶的温度，心里总会漫过一阵说不清的酸软。

他们的卧室只隔一道墙，深夜里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有次她发高热，迷迷糊糊中抓住他的手，眼泪打湿他的袖口：“哥，别走……”他坐在床边守了整夜，晨光爬上她烧得发红的脸颊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看她的眼神，早已不是哥哥看妹妹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