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湾

越野车刚驶离昆仑山口三日，吴邪掌心的印记突然灼痛起来。他猛地扯开衬衫，只见那枚红色印记正渗出细密的血珠，在皮肤表面蜿蜒成与雪山星图相似的纹路。副驾驶座上的张起灵同时睁开眼，耳后的红色印记泛着微光，两人对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 共生契约的感应不会错，尸蹩母巢的苏醒比预想中更快。​

“胖子说的那座明代沉船墓，恐怕不是普通的水下遗址。” 吴邪翻出手机里的卫星地图，指尖点在西沙群岛一处标注着 “沉船湾” 的海域，“他发的照片里，船骸甲板上的青铜镜刻着和黑珠子相同的符号。”​

张起灵突然伸手按住地图，指腹落在沉船湾东侧的无名岛礁上。那里的海岸线轮廓在卫星图上扭曲成怪异的弧度，像极了西王母古城壁画里的蛇口。“母巢的气息从这里传来。”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脖颈处的龙鳞纹路又浮现出来，这次竟泛着淡金色。​

抵达沉船湾时正值涨潮，墨绿色的海水翻涌着白色泡沫，将一座半露的船骸托得摇摇欲坠。胖子叼着牛肉干从冲锋舟上跳下来，指着船骸桅杆上缠绕的黑色藤蔓：“你们看这玩意儿，老子用洛阳铲捅了一下，流出来的是红水，跟吴邪那印记一个色儿。”​

吴邪刚要靠近，张起灵突然拽住他的手腕。黑金古刀快如闪电地劈向藤蔓，断口处喷出的红水落在沙滩上，竟腐蚀出细密的坑洞。那些藤蔓像是有生命般剧烈扭动，露出藏在叶片下的眼睛 —— 与水井里的巨型老鼠、雪山冰缝里的青铜面具如出一辙的猩红瞳孔。​

“是母巢的衍生体。” 张起灵将黑珠子碎片按在藤蔓断口，白光闪过的瞬间，藤蔓突然化作灰烬，“船骸里有更危险的东西。”​

三人潜入沉船时，海水正顺着船板的裂缝往里灌。吴邪举着防水手电照亮船舱，只见满墙都嵌着人形的白膏泥，泥层里隐约有东西在蠕动。胖子用工兵铲撬开一块泥块，露出里面蜷缩的骨架，指骨上套着的青铜环刻着 “阴兵” 二字。​

“这是明代水师的船。” 吴邪认出骨架腰间的腰牌，“但白膏泥是战国时期的葬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起灵突然指向船舱深处的舱门。那扇雕花木门上布满了孔洞，黑黢黢的洞口里正渗出粘稠的黑雾，闻起来有股熟悉的甜腻香气 —— 与雪山冰洞的守宫砂味道如出一辙。他刚握住门把手，整艘船突然剧烈摇晃，船板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巨物在水下用头冲撞船底。​

“他娘的！什么东西？” 胖子举着工兵铲戒备，却见船板缝隙里钻出无数黑色细线，细看竟是放大版的尸蹩腿肢，“是母巢的触手！”​

张起灵反手将吴邪推到舱门后，黑金古刀划出一道银弧，斩断涌来的触手。那些被斩断的肢体在地上扭曲成圈，竟慢慢融合成新的小型尸蹩，密密麻麻地朝三人爬来。吴邪突然想起雪山石室的壁画，大喊道：“用黑珠子的光！它们怕这个！”​

张起灵立刻将半块黑珠子抛给吴邪，两人分站舱门两侧，白光交织成扇形屏障。尸蹩群在光线下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仍悍不畏死地往前冲。胖子趁机用炸药在船底炸开缺口，海水裹挟着碎冰涌入，暂时冲散了尸蹩群。​

“船舱下面是空的！” 吴邪盯着水下的黑影，手电光穿透海水，照亮了沉船下方的巨大空间 —— 那不是天然海沟，而是座人工开凿的水下墓室，穹顶镶嵌着数以千计的青铜镜，折射着水面的光线，在岩壁上投射出与雪山星图完全吻合的图案。​

张起灵率先跃入水中，吴邪紧随其后。水下墓室的能见度极低，水草缠绕的石柱上刻满了西王母时期的符文。吴邪突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竟是具浮在水中的女尸，腐烂的衣袖里露出半截玉簪，簪头镶嵌的红宝石正与他掌心的印记产生共鸣。​

“这是……” 吴邪刚想细看，女尸突然睁开眼，空洞的眼眶里钻出数条尸蹩，“小哥！”​

张起灵回身一刀劈开尸蹩，却见女尸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像吹气球般鼓起，最终爆裂成一团黑雾。黑雾中浮现出无数人脸，都是历代葬身此处的盗墓者，他们的哀嚎声穿透水面，刺得人耳膜生疼。​

“是母巢制造的幻境。” 张起灵按住吴邪的后颈，将黑珠子的白光注入他体内，“别被声音干扰。”​

吴邪咬着牙闭上眼，掌心的印记烫得像块烙铁。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那些哀嚎声渐渐变成细碎的低语，竟与水井石壁上的刻痕、沙漠石碑的铭文同出一辙。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墓室中央的祭台上，脚下的青铜圆盘刻着完整的共生契约符文。​

张起灵就站在对面，黑金古刀插在圆盘中心，黑珠子的两半碎片悬浮在刀身两侧，正缓缓融合。水下墓室的穹顶开始旋转，青铜镜反射的光线在岩壁上拼出完整的地图 —— 从西沙沉船到沙漠古城，从雪山冰洞到那口荒废老宅的水井，所有节点都被一条红线串联，最终指向长白山深处的青铜门。​

“原来这些遗址都是母巢的封印节点。” 吴邪恍然大悟，“而我们的共生契约，是启动终极封印的钥匙。”​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朝他伸出手。吴邪握住他的瞬间，两人体内的黑珠子碎片同时飞出，与刀身的碎片融为一体。完整的黑珠子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穹顶的青铜镜全部碎裂，海水开始退去，露出墓室底部的巨型石棺 —— 棺盖上刻着的，正是西王母与张家人签订契约的壁画。​

石棺缓缓打开的刹那，尸蹩母巢的嘶吼声从地底传来。吴邪看到无数黑色触手从棺底涌出，却在接触到黑珠子光芒的瞬间化为飞灰。张起灵拔出黑金古刀，刀尖的血迹滴落在石棺里，那些散落在各地的封印节点突然同时亮起，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结束了。” 张起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耳后的红色印记渐渐淡去。​

吴邪看着掌心不再发烫的印记，突然笑了：“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捡起一块青铜镜碎片，映出两人手腕上同时浮现的符文，“这契约，怕是要跟着我们一辈子了。”​

胖子驾着冲锋舟在沉船残骸外大喊：“你们俩磨蹭啥呢？再不走老子把酱牛肉全吃光了！”​

张起灵将半块黑珠子塞回吴邪手心，自己握着另一半转身走向舱门。吴邪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在雪山冰洞时，这人握着自己手腕的力度 —— 原来所谓的宿命，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独行。​

船骸在身后渐渐沉入海底，吴邪低头看着掌心的黑珠子碎片，突然发现上面多了道细微的刻痕，像极了自己名字的首字母。他抬头看向张起灵，对方正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耳后的红色印记虽然淡了，却再也没有消失。​

“下一站去哪儿？” 吴邪问。​

张起灵转过头，黑眸里映着翻涌的浪花，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回家。”​

越野车驶离港口时，吴邪收到胖子发来的定位，坐标直指杭州西泠印社。他看着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张起灵，突然觉得掌心的黑珠子碎片开始发烫 —— 或许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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