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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夏蝉鸣彻 共赴新程

屏幕外的我们

省队基地的蝉鸣从六月初就没断过,趴在训练馆的窗台上叫得震天响。温榆坐在看台上数许颂的折返跑,他穿着那件她穿过的蓝色训练服,后背的号码布被汗水浸成深青色,像幅洇开的水墨画。

“第12组了。”她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小的跑道,旁边标着“12/20”。上周许颂刚从全国赛回来,教练就给他加了训练量,说是要冲击明年的青运会。看台上的风扇呼呼地转,吹不散空气里的塑胶味和汗水味,却把他的喘息声送过来,一下下敲在温榆心上。

许颂冲过终点线时,故意往看台的方向歪了歪头。温榆立刻举起笔记本,上面贴着今早捡的银杏叶——新抽的叶子嫩得发绿,边缘还卷着点,像只没展翅的蝴蝶。他看懂了,嘴角弯了弯,接过赵磊递来的水时差点没拿稳。

“看啥呢?魂都飞了。”赵磊用毛巾抽了抽他后背,“嫂子来了就训练走神,小心被张指导罚加练。”

许颂没理他,仰头灌了半瓶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温榆看着他把水瓶往地上一放,又扎进了跑道,忽然觉得那些枯燥的折返跑都有了意义——他每多跑一步,就离梦想近一步,而她就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替他数着这些闪闪发光的脚印。

训练结束时,夕阳把训练馆的影子拉得老长。许颂抱着一堆脏衣服往宿舍走,温榆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玩。路过器材室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你的。”

是枚银杏叶形状的钥匙扣,金属做的,叶纹被打磨得很光滑。“基地门口的饰品店买的,”他耳根有点红,“老板说这个最受欢迎。”

温榆把钥匙扣挂在书包拉链上,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比贝壳书签沉。”她掂了掂,忽然发现叶梗处刻着个小小的“颂”字。

“这样就不会跟别人的混了。”他伸手想帮她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晚上想吃什么?食堂有糖醋排骨。”

“想出去吃。”温榆拽了拽他的衣角,“我妈寄了酱牛肉,放在传达室了,我们去外面找个桌子吃吧。”

基地外的梧桐树下摆着几张折叠桌,是给家长送饭时用的。温榆把保温桶里的酱牛肉倒出来,油亮亮的酱色裹着肉纹,香气瞬间漫开来。许颂刚咬了一口,就被烫得直哈气,却还是含糊着说:“比食堂的好吃一百倍。”

“慢点吃。”她把冰镇绿豆汤推过去,忽然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运动手环,屏幕显示心率105,“刚歇下来怎么还这么快?”

“可能……”他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声音闷闷的,“离你太近了。”

温榆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低头假装喝绿豆汤,耳根却热得发烫。旁边有家长在给队员送饭,阿姨的声音飘过来:“你看那俩孩子,多般配。”她偷偷抬眼,看见许颂正盯着自己笑,左眼尾的笑纹里盛着光,像把整个夏天的阳光都装了进去。

吃完饭收拾东西时,许颂忽然指着她的笔记本:“给我看看。”温榆递过去,他翻到画满跑道的那页,忽然拿出笔在空白处画了个小人,正牵着另一个小人的手跑步。

“这是我们。”他指着画说,“等青运会比完,我们去跑马拉松,从起点到终点,一直牵着。”

温榆想起海边的沙滩,想起他说的“从这头跑到那头”,忽然觉得未来像幅摊开的画卷,每一笔都有彼此的影子。她在小人旁边画了个笑脸,笔尖的墨滴落在纸上,像颗不会融化的露珠。

七月初的省队选拔赛格外严格,许颂要和队里的老队员竞争青运会的参赛资格。温榆每天放学都往基地跑,书包里装着给他带的能量胶和错题本——她把易错的数学题整理出来,让他训练间隙看,说“脑子和身体都得练”。

张指导路过训练馆时,总爱打趣:“小许这是双喜临门啊,成绩涨了,女朋友还帮着补数学。”许颂每次都红着脸不说话,却会在训练后把错题本仔仔细细看完,第二天拿着本子找温榆问:“这个函数图像怎么画?”

温榆坐在看台上给他讲题,蝉鸣在耳边吵得厉害,他却听得格外认真,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懂了吗?”她用笔尖敲了敲本子,“就像你跑步的步频,自变量是时间,因变量是距离,成正比。”

“嗯。”他点头,忽然抓住她拿笔的手,往自己手心里按,“你看,这样握笔更稳。”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点训练后的薄茧,蹭得她指尖发麻。

旁边的队员吹起了口哨,赵磊更是夸张地喊:“练不练了?秀恩爱请到外面去!”许颂瞪了他一眼,手却没松开,直到温榆红着脸抽回手,才假装咳嗽着翻错题本。

选拔赛那天,温榆特意穿了件白色连衣裙,把许颂送的银杏叶钥匙扣别在领口。看台上的人比全国赛时还多,她握着那个玻璃罐,八十颗星星在里面轻轻晃,像揣了罐会跳的心跳。

许颂站在起跑线前做准备活动时,目光一次次往看台上飘。温榆举起笔记本,上面写着“1分49秒”,是他全国赛的成绩。他看懂了,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时把红色短跑服的拉链拉到顶,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发令枪响的瞬间,温榆感觉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许颂的起跑反应快得惊人,前三百米就冲到了第一的位置。看台上的欢呼声浪差点掀翻屋顶,她举着笔记本的手都在抖,却死死盯着那个红色身影,生怕一眨眼就跟不上他的速度。

最后一百米冲刺时,身后的队员突然加速,离他只有半个身位的距离。温榆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许颂猛地摆臂,步频快得像装了马达,冲过终点线时比第二名快了整整一个身位。

计时器显示1分48秒91。

新的个人最好成绩。

温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涌来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等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许颂已经站在通道口等她,红色短跑服上沾着草屑,金牌挂在脖子上晃来晃去——是刚从颁奖台摘下来的。

“你看。”他把金牌塞进她手里,掌心的汗打湿了她的指尖,“比上次的快。”

“我看见了。”温榆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得比谁都开心,“许颂,你太厉害了。”

他忽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颁奖服上的亮片蹭在她脸上,有点扎人却让人安心。“都是因为你,”他在她耳边说,热气拂过耳廓,“看见你在看台上,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劲。”

周围的队友在起哄,赵磊举着手机喊:“kiss!kiss!”许颂红着脸想松开,却被温榆拽住了衣角。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啄了啄那块滚烫的金牌。

“奖励你的。”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

许颂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烟花。他一把抱起她转了个圈,金牌在两人之间晃来晃去,叮当作响。看台上的欢呼声更响了,温榆把脸埋在他颈窝,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汗水味,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努力,都在这一刻有了最甜的答案。

晚上的庆功宴设在基地的食堂,张指导特意加了几个硬菜,还允许队员们喝可乐。许颂被灌了不少汽水,脸颊红扑扑的,却始终牵着温榆的手不放。赵磊端着可乐过来:“嫂子,敬你一杯,要不是你天天来监督,许颂这小子肯定懒癌发作。”

“他才不懒。”温榆替许颂挡了半杯,“每天训练到最晚,笔记都写了三大本。”

许颂在旁边点头,像个被表扬的小学生。张指导笑着拍他肩膀:“明年青运会,争取把这块金牌换成全国冠军的,到时候让小温去北京给你加油。”

“好。”许颂握紧温榆的手,掌心的汗混在一起,“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北京,看天安门,逛故宫,还要去吃你说的烤鸭。”

温榆想起他在海边说的“一起”,想起笔记本上画的牵手小人,忽然觉得未来像条铺着阳光的跑道,他们正并肩往前跑,脚印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暑假快结束时,许颂要去北京参加集训。温榆去火车站送他,书包里装着新叠的星星和一沓错题本。“这个是行程表,”她把打印好的纸递给他,“每天的训练时间和休息时间都标好了,别忘了按时吃饭。”

“知道了。”他接过行程表,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你开学也要好好学习,别总惦记着给我寄东西。”

“才不惦记。”温榆嘴硬,却把脸埋在他胸前,“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哪怕只有‘晚安’两个字。”

“嗯。”他吻了吻她的发顶,“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巷口那家新开的麻辣烫,加双倍芝士丸。”

火车开动时,许颂扒着窗户朝她挥手,蓝色训练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温榆跟着火车跑了几步,直到再也追不上,才站在月台上看着列车消失在远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银杏叶钥匙扣,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过来,却暖得让人心头发烫。

回到家时,妈妈正在给她收拾开学的行李,看见她手里的钥匙扣笑了:“许颂送的?”

“嗯。”温榆把钥匙扣挂在书包上,忽然发现妈妈往她包里塞了包牛肉干,“妈,你怎么知道他爱吃这个?”

“上次他来家里吃饭,看你爸吃这个眼睛都直了。”妈妈笑着帮她拉上拉链,“男孩子在外训练辛苦,多带点肉吃才有力气。”

开学后的日子过得飞快,温榆每天在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笔记本上除了数学公式,还多了行小字——“距青运会还有278天”。许颂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有时是训练馆的晨曦,有时是食堂的饭菜,有时只是张随手画的小人,举着写有“加油”的牌子。

九月末的一天,温榆收到个巨大的包裹,拆开来看是件红色的运动外套,胸前印着“中国”两个字。附的纸条上是许颂的字迹:“队里发的队服,给你留了件,青运会的时候穿,我在跑道上能一眼看见你。”

她把外套套在身上,长度到膝盖,袖口空荡荡的。对着镜子转圈时,忽然想起全国赛那天她穿的蓝色训练服,原来喜欢真的是件双向奔赴的事,他把最好的都留给她,而她把所有的牵挂都寄给了他。

期中考试后,温榆的数学考了全班第一。她第一时间拍了成绩单发给许颂,他秒回了个欢呼的表情包,后面跟着句:“等我回去,你教我做最难的那道附加题。”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也在努力往前跑,像他在跑道上那样,从不退缩,从不放弃。

十二月初的北京飘了第一场雪,许颂发来张照片,训练馆的窗户上积着层薄雪,他用手指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心,里面写着“温榆”两个字。“这里下雪了,”他的消息跟着进来,“比基地的雪大,就是没有烤红薯摊。”

温榆看着照片笑出了声,翻出手机里存的巷口烤红薯摊的照片发过去:“老爷爷说等你回来,给你留最大的那个,流心的。”

“拉钩。”他回了个拉钩的表情包。

“拉钩。”温榆对着手机屏幕,用手指比了个拉钩的手势。

放寒假那天,温榆去邮局寄了个包裹,里面是件她织的围巾,灰色的,和他训练服的颜色一样。她在附的纸条上写:“北京太冷了,围上暖和。别总想着训练,也要照顾好自己。”

寄完包裹出来,巷口的雪还没化,烤红薯摊的老爷爷正冒着热气。“丫头,许小子啥时候回来?”老爷爷递过来个烤红薯,“我特意给他留了个大的。”

“春节前就回来。”温榆接过红薯,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因为心里装着个人,装着个关于春天的约定。

春节前三天,许颂终于从北京回来了。温榆去火车站接他,看见他穿着那件灰色围巾,背着个巨大的背包从出站口走出来,冻得鼻尖通红,却在看见她的瞬间笑了起来,像朵在寒冬里绽放的花。

“我回来了。”他把她揽进怀里,围巾上的雪粒蹭在她脸上,凉丝丝的。

“欢迎回家。”温榆在他怀里蹭了蹭,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

回家的路上,许颂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是个水晶球,里面是北京天安门的模型,按下开关还会飘雪。“给你的,”他把水晶球塞进她手里,“在天安门广场买的,说看到这个就想起你。”

温榆把水晶球抱在怀里,忽然想起他说的“一起去北京”,想起青运会的跑道,想起那些关于未来的约定。她抬头看向许颂,他正低头看着她笑,眼里的光比水晶球里的雪花还亮。

“许颂,”她轻声说,“我们一起去青运会吧。”

“好。”他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一起去,从起点到终点,一直在一起。”

巷口的烤红薯摊冒着热气,把周围的积雪都融化了一小块。温榆咬了口手里的红薯,糖汁沾在嘴角,被许颂用指尖擦掉,动作比第一次熟练多了。“是流心的。”他低声说,眼里的笑意比糖还甜。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温榆看着地上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人间最珍贵的,不是那块沉甸甸的金牌,而是身边这个人,是和他一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诗的笃定。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有冬日的暖阳,有夏日的蝉鸣,有做不完的数学题,有跑不尽的跑道。最重要的是,从此往后,四季流转有彼此,日月星辰皆见证。

真好。温榆在心里轻声说,握紧了许颂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远处的烟花在夜空炸开,照亮了两人并肩的身影,像照亮了条通往未来的路,漫长,却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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