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泽,别回头——你身后的影子正在付钱给黑夜,好让光永远找不到你。
凌晨三点的马路牙子像被掰断的刀片,锋利又冰凉。
千泽和凛并排蹲着,像两只被城市遗忘的空罐头盒。
“欸,”千泽把指间的石子朝下水道口弹出去,石子在空中转了个空翻,落进黑暗,“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吗?”
凛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卫衣帽兜塌下来,盖住了半边脸。
“先别问。”她声音闷在布料里,“你不觉得咱俩蹲这儿,特别像乞丐?”
千泽嗤地笑了一声,笑完又咳嗽,像被夜风呛到。
“乞丐至少还有碗。”
又过了几秒,凛忽然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
“去你家吧,”她说得轻描淡写,“想参观一下你藏刀的地方。”
千泽的脸在一瞬间凝固,像是有人把一把刀插进去,又迅速拔出来,留下一百个看不见的孔洞。
“最好别去。”他声音发干。
凛看见那表情,指尖在半空悬了半秒,最后落在他肩膀,轻轻碰了一下。
“那……来我家。”她报出一串地址,“门牌 404,很好记。想来就来,反正我通宵。”
一小时后,千泽站在 404 门口。
楼道灯坏了,手机电筒照出惨白的一圈。
他抬手敲三下——无人应。
再敲——回声像被墙壁吞掉。
他握住门把,往下压,门无声滑开。
浴室的门几乎同时被推开。
热气先涌出来,裹住刚洗完澡的凛:发梢滴水,皮肤被蒸汽蒸出淡粉色,像一张被水洗过的旧底片。
她一丝不挂,连水珠都懒得擦。
千泽的目光从她锁骨滑到脚踝,又折回来,最后停在空气里某个不存在的点上。
“注意点形象。”他说得平静,像在提醒陌生人鞋带散了。
凛抬眼,同样平静:“没经过同意就闯进来,很有礼貌?”
她转身,从椅背捞起浴巾,随意一裹,像披了件松垮的盔甲。
千泽靠在门框,指尖敲两下门板。
“不是你说‘想来就来’?”
凛用毛巾揉头发,声音带着湿意:“你每天就这么闲?”
“是啊。”千泽耸肩,“专业游手好闲。”
凛把毛巾甩到肩上,挑眉:“那你还打算看多久?”
尾音上扬,像警告,又像邀请。
千泽耸耸鼻尖,故作认真:“你这身材,也没啥好看的。”
下一秒,凛的脚已经抬起——
动作干净利落,像踹开一个易拉罐。
千泽只来得及抓住门框,整个人已被送出走廊,后背撞上对门冰冷的铁墙。
404 的门在他面前“砰”地合上。
门板后传来凛的声音,隔着一层木板,听不出情绪:
“下次记得带碗——乞丐专用。”
千泽摸着被撞疼的肩胛骨,低头笑了。
走廊灯忽然闪了一下,像城市在偷偷眨眼。
他转身,对着门板轻声说:
“晚安,404。”
门内没有回应,但千泽听见拖鞋踩地的声音,一步、两步,渐渐远去。
他把手插进口袋,慢慢下楼,脚步在空旷的楼道里拖出长长的回声,像谁把夜撕开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