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裹着竹香漫进院子时,吴所畏正蹲在新栽的竹林边,给刚冒头的竹笋培土。池骋搬来竹制的围栏,往地上一插,挡住了试图啃笋尖的墨墨:“再闹就没竹笋吃了。”
墨墨委屈地“喵”了一声,尾巴扫过竹影,在青砖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小远举着竹制的水枪追出来,对着墨墨的尾巴滋了点水,被吴所畏笑着拉住:“别欺负它,小心它挠你。”
“才不怕!”小远挺起胸脯,却偷偷往吴所畏身后躲——上次被墨墨挠了手背,现在还留着个浅印。
池骋靠在竹篱笆上,看着他们闹,手里的竹篮里装着刚摘的青梅,是早上从梅树上打下来的,青莹莹的泛着光。“汪硕说要做青梅酱,让你帮忙画瓶子。”
“知道了,”吴所畏直起身,拍掉手上的土,“等会儿回去就画,保证比去年的好看。”
去年的青梅酱瓶子上,画的是两只依偎的猫,今年吴所畏想画片竹林,竹林深处有座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梅树、蔷薇,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像极了此刻的旧宅。
郭成宇和汪硕带着新烤的饼干赶来时,岳悦正坐在竹影里绣东西,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看得格外认真。“绣的啥?”汪硕凑过去看,被岳悦一把捂住,“不许看!秘密!”
姜小帅在给蔷薇剪枝,听到动静回头:“别逗她了,绣了半个月,说是要给小远当书签。”
小远立刻凑过去:“岳悦姐给我绣的?是什么图案呀?”被岳悦推着往外走,“去去去,等绣完再给你,现在看了就不灵了。”
院子里的竹影随着日头移动,在青砖地上扫来扫去,像谁在用毛笔轻轻涂鸦。吴所畏坐在竹椅上画瓶子,笔尖的墨汁滴在纸上,晕成小小的圆,倒像竹林里的露珠。
“池骋,”他突然停笔,指着竹林深处,“你看那只竹鸡,藏在笋子后面呢。”
池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只麻灰色的鸟,正歪着头啄笋壳。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竹鸡却“扑棱”一声飞了,翅膀扫过竹叶,簌簌落了两人满身。
“跑了吧?”吴所畏笑得直抖,“跟你似的,动静大。”
池骋走回来,捏了捏他的脸颊:“还笑?墨墨把你画的瓶子叼走了。”
吴所畏转头一看,墨墨正叼着画纸往猫窝跑,纸上的竹林被扯得皱巴巴的。他气笑了,追过去抢,却被池骋一把拉住:“别追了,我帮你重新画。”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落下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影。吴所畏看着池骋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些被猫捣乱、被鸟打扰的细碎时光,像被竹影扫过的台阶,虽然留着浅浅的痕,却被光阴磨得温润,踩上去踏踏实实的,不硌脚。
傍晚收东西时,汪硕的青梅酱瓶子已经画好了,竹林深处的小院子里,多了只蹲在梅树下的黑猫,尾巴翘得老高,像在等谁回家。“完美!”汪硕举着瓶子转圈,“今年的酱肯定更好吃!”
竹影渐渐拉长,漫过青砖地,漫过蔷薇架,漫过每个人的肩头。吴所畏回头望,竹林在暮色里轻轻晃,竹笋顶着嫩尖往上蹿,像在说“明天见”。
“明年开春,该给竹林搭个竹廊了。”池骋拎着空竹篮,指尖缠着片竹叶。
“好啊,”吴所畏笑着点头,“再在廊下挂串灯笼,晚上亮起来肯定好看。”
车开出老巷时,竹香还沾在衣角,像没散尽的余韵。吴所畏靠在池骋肩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突然明白,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陪你等竹笋冒尖,看梅树结果,盼竹影扫阶,把每个平凡的等待,都过成值得回味的片段。
而他们的故事,就藏在这些片段里,像竹林深处的茧,慢慢结着,等着有天破茧成蝶时,翅膀上印着的,全是彼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