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瑶的后事办完一个月后,律师突然联系池骋,说有份池瑶的遗嘱需要他们共同签字。吴所畏陪池骋去律所时,心里隐隐有点不安——池瑶会在遗嘱里留下什么?
律师递过来的文件袋很薄,里面只有两页纸。池骋翻开时,手指突然僵住,脸色瞬间白得像纸。吴所畏凑过去看,只见遗嘱开头写着:“我名下所有财产,包括养父母留给我的老房子和存款,全部留给吴所畏。”
吴所畏的心脏猛地一缩,以为自己看错了:“给……给我?”
律师点点头,解释道:“池瑶小姐说,这是她的一点心意,希望吴先生能好好照顾池骋先生,也希望你们……别再因为她吵架。”
池骋的手死死攥着遗嘱,指节泛白,突然猛地将文件摔在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低吼:“她这是什么意思!”
吴所畏被他吓了一跳,拉住他的胳膊:“池骋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池骋的眼睛红得吓人,“她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是觉得我亏待了你?还是觉得……觉得她欠你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吴所畏也急了,“她是希望我们好好的!”
“好好的?”池骋冷笑,指着遗嘱上的字,“她明知道你因为她跟我吵过架,还把财产留给你,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律师在旁边尴尬地轻咳:“池先生,池瑶小姐还有段录音,说如果你们有争执,就让我放给你们听。”
录音里的声音很轻,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哥,所畏哥,当你们听到这段录音时,我应该已经去天上了。把东西留给所畏哥,不是因为别的,是觉得他值得。哥你脾气倔,总爱把事藏在心里,所畏哥心思细,能看穿你的别扭……你们要好好的,别再因为我吵架了。那套老房子,你们偶尔去住住,院子里有我种的腊梅,冬天开花的时候,很香的……”
录音到这里停了,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池骋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遗嘱上,晕开一片墨迹。
吴所畏的眼眶也热了,他伸手抱住池骋,声音带着点哽咽:“你看,她是真心希望我们好。”
池骋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声压抑又痛苦:“是我对不起她……我没照顾好她,还让她到死都在担心我们……”
原来比争吵更痛的,是愧疚——是没能好好照顾妹妹的愧疚,是让她带着牵挂离开的愧疚,是直到她留下遗嘱,才明白她所有心思的愧疚。
从律所出来,两人一路没说话。车开到池瑶说的那套老房子前,吴所畏突然说:“进去看看吧。”
院子里的腊梅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书桌上还放着本翻开的画册,是吴所畏早期的作品集,扉页上有池瑶的字迹:“所畏哥的画,像有光。”
吴所畏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眼泪没忍住掉下来。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原来早就把他当成了家人。
池骋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腊梅,突然说:“她小时候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哥’,我嫌她烦,总把她推开……后来爸妈离婚,她跟妈妈走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直到五年前她找到我,说自己生病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空气听,又像在说给吴所畏听,更像在说给天上的池瑶听。
吴所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常来看看,等腊梅开花了,就带束花来看她。”
池骋转过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好。”
遗嘱最终还是按池瑶的意愿办了,那套老房子落在了吴所畏名下。他没把它租出去,只是偶尔和池骋去住住,打扫打扫院子,给腊梅浇浇水。
某个飘着细雨的午后,吴所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池骋给腊梅剪枝。他突然明白,池瑶留下的不是财产,是份沉甸甸的信任——她相信他们能跨过所有的坎,能在往后的日子里,替她好好看看这世间的美好。
争吵过,冷战过,愧疚过,才更懂得珍惜眼前的人。那些戏剧冲突像场大雨,洗刷掉所有的伪装和隔阂,让他们看清彼此心底的柔软和担当。
腊梅在冬天开了花,金黄的花瓣在寒风里摇曳,香气飘得很远。吴所畏和池骋站在花前,看着彼此的眼睛,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
池骋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像在对天上的池瑶承诺,也像在对彼此承诺:“我们会好好的。”
吴所畏笑着点头,眼眶却有点热。风吹过腊梅,花瓣轻轻落在他们的肩头,像个温柔的拥抱,也像个无声的祝福。
原来最好的和解,不是忘记过去的冲突,而是带着那些愧疚和牵挂,一起往前走,把日子过成逝者希望的样子——温暖,坚定,且永远充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