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路明非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英灵殿遗址位于学院西北角的黑森林深处，据说那片森林的土壤里还残留着奥丁时代的龙血，寻常学生进去会产生幻觉，只有执行部的资深成员才被允许靠近。副校长三天前去过那里？
路明非攥着手机，站在主塔楼的回廊里。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掀起他校服的衣角，远处训练场上的呐喊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在想什么？”
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盒，盒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封印。
路明非转过身：“你怎么出来了？”
“校长让我把这个给你。”零把金属盒递过来，“里面是‘龙血镇静剂’，如果你的‘源’力再次失控，注射一管能暂时压制住。”
路明非接过盒子，入手冰凉。他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五支深蓝色的针剂，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副校长的言灵失控，和英灵殿有关？”他问。
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三天前，副校长确实去了英灵殿遗址。他说那里的能量场有异常波动，怀疑是奥丁的残识在活动。”
“奥丁的残识？”
“嗯。”零点头，“奥丁不是实体，是龙族历史中‘命运’的具象化投影。楚子航进入尼伯龙根后，他的残识变得活跃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
寻找什么？路明非想起楚子航笔记本里被撕掉的最后几页。难道和楚子航有关？
“我想去英灵殿看看。”他说。
零皱眉：“现在不行。校长刚下了命令，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靠近英灵殿。而且那里的能量场很不稳定，你的‘源’力可能会被触发。”
“可……”
“执行部的人已经在那里布控了。”零打断他，“恺撒带了一队人守在遗址外围，你现在去，只会添乱。”
路明非语塞。他知道零说的是对的。他现在就是个没战斗力的普通人，去了确实帮不上忙，搞不好还会被当成闯入者抓起来。
“下午四点，学生会有个会。”零看了眼手表，“校长让你也参加。”
“学生会？”路明非愣住了，“我不是学生会的人啊。”
“你是S级。”零的语气很平淡，“按照学院规定，S级自动成为学生会荣誉顾问，有资格参加所有会议。”
路明非想起恺撒。那个骄傲的金发公子哥，现在是执行部部长，同时还兼任学生会主席。让他去参加恺撒主持的会议？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我能不去吗？”
“不能。”零说完，转身就走，黑色的裙摆在走廊上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路明非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金属盒，又摸了摸口袋里楚子航的笔记本，把盒子塞进背包，转身往学生会堂走去。
学生会堂在主塔楼西侧，是一座哥特式的建筑，尖顶直插云霄，彩色玻璃窗上画着卡塞尔学院的校徽。路明非走到门口时，里面已经传来了说话声。
他推开门，所有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个人，都是学生会的核心成员。恺撒坐在主位上，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看到路明非进来，挑了挑眉。
“哟，稀客。”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慢，却没什么恶意，“我们的S级终于肯露面了？”
路明非尴尬地笑了笑：“校长让我来的。”
“坐吧。”恺撒指了指他旁边的空位，“正好，我们在讨论言灵失控的事。”
路明非坐下，才发现芬格尔也在，正缩在角落偷偷玩手机，看到他进来，冲他挤了挤眼睛。
“目前已知的言灵失控案例有17起。”恺撒推过来一份文件，“分布在全球7个国家，其中3起发生在学院内部。最严重的一起在柏林分部，一位言灵‘雷池’的持有者失控，引发了局部雷暴，摧毁了半个街区。”
文件上附着现场照片，断壁残垣间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触目惊心。
“原因查到了吗？”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问，她是学生会的秘书，路明非有点印象，叫伊莎贝拉。
“初步判断是尼伯龙根扩张导致的能量溢出。”恺撒的表情很严肃，“但具体机制还不清楚。副校长的‘时间零’失控最频繁，昨天下午甚至把食堂的时钟冻住了，导致整个学院的饭点推迟了半小时，引发了小规模的抗议。”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笑，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英灵殿那边有新发现吗？”芬格尔突然开口，收起了手机。
恺撒看了他一眼：“布控了三天，没什么异常。能量场的波动很微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路明非的心提了一下。暴风雨前的平静？
“对了。”恺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路明非，“你的‘源’力，能感应到尼伯龙根的波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路明非身上，好奇、审视、怀疑……各种眼神交织在一起。
路明非点头：“嗯，有点感觉。”
“具体是什么感觉？”恺撒追问，“是疼痛？还是……别的？”
路明非想了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我。就像磁铁吸铁屑的那种感觉。”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伊莎贝拉推了推眼镜：“根据古籍记载，S级的血脉与‘源’的连接最紧密，或许……你的‘源’力能成为定位尼伯龙根的‘罗盘’。”
“我反对。”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零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冰冷：“他的‘源’力还不稳定，强行用他定位，可能会导致他的血脉彻底失控。”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恺撒挑眉，“难道看着言灵失控的人越来越多，等着龙潮爆发？”
“可以用‘共鸣仪’。”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金属仪器，“这是学院新研发的设备，能捕捉尼伯龙根的能量波动，虽然精度不如路明非的‘源’力，但更安全。”
恺撒看着她手里的仪器，没说话。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路明非看得出来，恺撒和零之间似乎有某种默契，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对立。就像当年，恺撒和楚子航总是针锋相对，却又在关键时刻能并肩作战。
“两种方案都准备着。”芬格尔突然打圆场，“先用共鸣仪试试，如果不行，再考虑路明非。反正死不了人，怕什么？”
恺撒看了芬格尔一眼，又看了看零，最终点了点头：“就这么办。伊莎贝拉，你联系技术部，让他们把共鸣仪送到英灵殿遗址。恺撒，你带一队人配合。”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路明非收拾文件时，恺撒走了过来。
“诺诺让我给你的。”恺撒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路明非愣住了：“诺诺？”
“嗯。”恺撒的嘴角难得地柔和了些，“她在罗马处理家族的事，听说你回来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路明非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和诺诺戴的那枚很像。
“这是……”
“加图索家的‘通讯戒’。”恺撒解释道，“戴在手上，能直接拨通诺诺的私人号码，全球通用，信号加密。”
路明非捏着戒指，心里有点复杂。他想起诺诺的红发，想起她在东京塔上对他说“别怕”，想起她把他从深海里拉上来时，手腕上的力道。
“她……还好吗？”
“不太好。”恺撒的语气沉了下去，“加图索家的那些老家伙，逼着她接受‘婚约修正’。”
“婚约修正？”
“就是让她和我解除婚约，嫁给另一个家族的继承人。”恺撒的拳头攥紧了，“那些混蛋，想把她当成联姻的工具。”
路明非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加图索家的势力有多庞大，诺诺一个人在罗马，肯定很难受。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恺撒看着他，突然笑了：“你？你现在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等解决了尼伯龙根的事，我会去罗马接她。在那之前，你乖乖待在学院里，别给我惹麻烦。”
路明非看着恺撒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被人当成需要保护的小孩，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芬格尔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别理那家伙，他就是嘴硬。其实他比谁都希望你能变强。”
“你怎么还没走？”路明非问。
“等你啊。”芬格尔笑嘻嘻地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冰海实验室。”芬格尔压低声音，“我刚才听执行部的人说，他们在清理标本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路明非心里一动：“什么东西？”
“去了就知道了。”芬格尔勾住他的脖子，“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两人并肩走出学生会堂，阳光正好，洒在石板路上，暖洋洋的。路明非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又想起楚子航的笔记本，还有英灵殿遗址的能量波动。
他有一种预感，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那些被掩盖的秘密，被遗忘的人，还有潜伏在暗处的危机，都在慢慢浮出水面。
而他，正站在风暴的前夜，手里握着一把不知能否出鞘的剑。
冰海实验室的方向传来一阵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
芬格尔的脸色变了：“卧槽，不会这么巧吧？”
路明非抬头看向警报声传来的方向，心里咯噔一下。
麻烦，好像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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