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燥热的空气，考场外攒动的人影像被晒得发蔫的向日葵，只有横幅上“中考加油”的金字还亮得刺眼。苏雨桐的手指像藤蔓似的缠在许愿安胳膊上，嘴里碎碎念个不停：“怎么办啊安安，我刚才把物理公式卡壳了，万一电学题全错怎么办？还有文言文默写，‘不以物喜’下一句是啥来着？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许愿安侧过身，轻轻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苏雨桐的发丝蹭着她的颈窝，软乎乎的，让她想起小树林里那只叫软软的流浪猫——每次蹲下来摸它，小家伙都会把下巴往手心里蹭，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尽管是因为许愿安手里有猫条。她抬手顺着苏雨桐的头发，指尖划过发尾时轻声说：“别念叨了，你平时做模拟卷的时候，这些题闭着眼都能写对。”声音像山涧的清泉，在这炎热的天气，带给了苏雨桐一丝凉意与安心。
“那不一样嘛……”苏雨桐在她肩上蹭了蹭，声音闷下来，“这是中考啊。”
许愿安没接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背。指尖的触感让她忽然想起，好像有段日子没去看软软了。体考，模考，错题整理……日子被切割成密密麻麻的格子，偶尔路过小树林，也只匆匆见过三四次，连特意带去的猫条都忘了递出去。
等考完试吧。她心里轻轻想，到时候带两包幼猫粮，再买个小鱼干，好好补偿一下那只总爱蹭她裤脚的小家伙。
脑海里那个圆乎乎的小人芽芽大人立刻冒了出来——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红得亮眼的小旗袍，头顶的猫猫耳上别着两个晃悠悠的红绒球，肉乎乎的手里攥着本卷边的小本本，正踮着脚在纸上写字，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响：“任务：中考结束，给软软送小鱼干。”写完还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在给自己盖章保证。
“许愿安！”
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清亮得像穿过树叶的阳光。许愿安抬起头，在攒动的人头里，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
周熠不知道是怎么从人堆里挤过来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却丝毫不减那份朝气。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层金边，连带着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亮得像盛着星光。明明是人人自危的考场外，他嘴角却还衔着点浅浅的笑，像藏着什么开心事。
“好巧。”他站在两步外，手里捏着准考证，指尖微微蜷着，“你也在这个考点？”
许愿安的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又很快移开，声音依旧清冷：“嗯。”
苏雨桐从她肩上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她可是看到周熠脑袋都快晃成拨浪鼓从另外一边过来的！
周熠笑着，视线落在许愿安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别太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安安她才不紧张呢。”苏雨桐笑着说，“安安平时考试稳得很，不像我……”
话没说完，考场的预备铃声突然响起，像根绷紧的弦被猛地拨动。周熠往后退了半步，对着她们挥了挥手，笑容比刚才更明显了些：“加油。”
“你也是。”许愿安终于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瞬。他眼里的光太亮，像雨后初晴的太阳，让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看着周熠转身走进另一队考生里的背影，苏雨桐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欸，他是不是专门来找你的啊？”
许愿安没说话，耳尖的微红好像在解释着少女心事。沉默的拉着她往考场入口走。阳光落在准考证上，照片里的自己眼神平静，可脑海里那个穿红旗袍的小人芽芽，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小本本，正踮着脚往周熠离开的方向望，猫猫耳上的红绒球晃来晃去，像藏着点说不清楚的雀跃。
她轻轻吸了口气，把那点莫名的波动压下去。进考场前回头望了眼，远处的香樟树下，周熠正和几个男生说话，转身时好像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快走啦！”苏雨桐拽着她往前跑。
许愿安跟着她的脚步，走进考场的瞬间，把所有杂念都关在了门外。只有那个攥着小本本的小人芽芽，还在脑海里乖乖站着，红绒球随着她的心跳，轻轻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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