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偏殿，刘备正坐在榻上，手里摇着一柄羽扇——那是诸葛亮刚送他的，竹骨素面，和诸葛亮自己常握的那柄几乎一模一样。

“军师这扇子里，竟藏着几分凉意，解暑得很呐。”刘备笑着晃了晃扇子，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满意。

诸葛亮站在一旁，微微躬身笑道：“主公若喜欢，亮再命人多制几柄送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乳母抱着阿斗（诸葛辰）从里间出来。刚走到门口，阿斗就瞥见了刘备手里的扇子。

那扇骨的纹路、扇面的素净……他认得。昨天相父还拿在手里，在他摇篮边扇过风，带着清清凉凉的墨香。

阿斗的小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他“嗷”地叫了一声，不是哭，是带着点急的那种。小手猛地往前伸，像是要去抢。

乳母没领会，只当他是想让诸葛亮抱，柔声哄：“公子是看见军师了？”

诸葛亮闻声转头，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伸手想接过他：“来，让亮抱抱。”

可阿斗却别过脸，小脑袋往乳母怀里钻，嘴里“呜呜”地哼着，像是在闹脾气。

诸葛亮的手僵在半空，有些诧异。这孩子往日见了他，总要扑腾着要抱的。

刘备看乐了，摇着扇子笑道：“这孩子，莫不是吃醋了？见我和军师说话，竟闹起别扭来。”

吃醋？

阿斗听不懂这个词，但他知道，那是他的相父，那是相父的扇子，凭什么要给别人摇？

他更用力地扭着身子，忽然伸出小手，不是去抓诸葛亮，而是朝着刘备手里的扇子，狠狠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很轻，像小猫爪挠了一下。

刘备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这小东西，还真不让人碰？”说着，故意把扇子往诸葛亮面前递了递，“军师你看，这可是认主了？”

诸葛亮也笑了，刚要说话，怀里的阿斗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来得又急又猛，带着前所未有的委屈，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砸在乳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不是饿了，也不是困了，就是心里堵得慌。

他看见相父对着刘备笑，看见相父的扇子在刘备手里摇，看见相父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那些原本只属于他的温柔，好像被分走了一大半。

他哭得浑身发抖，小嗓子都快哑了，却还是拼命地哭，像是要把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全哭出来。

诸葛亮这才慌了神，连忙从乳母怀里接过他，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公子莫哭，莫哭……是亮的不是。”

被相父抱在怀里的那一刻，阿斗的哭声稍微停了停。他闻到了那熟悉的墨香，小胳膊下意识地搂住相父的脖子，把滚烫的脸蛋贴在相父微凉的衣襟上，委屈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的，眼泪流得更凶。

诸葛亮无奈，只能抱着他轻轻晃，又从袖袋里摸出一颗蜜饯——这是他特意为这孩子备的，往常一拿出来，保管笑逐颜开。

可今天，阿斗连看都不看那蜜饯，只是把脸埋得更深，小手死死抓着相父的衣襟，像是怕一松手，这个人又要转身去对别人笑。

刘备看得稀奇，摇着扇子打趣：“看来这孩子，是真把军师当成自己的了。”

诸葛亮抱着怀里抽噎的小团子，看着他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忽然觉得心口软得一塌糊涂。他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哄：“好了，不气了。扇子给主公，亮……给你扇风，好不好？”

说着，腾出一只手，轻轻在他耳边扇了扇。

温热的呼吸混着清冽的墨香，拂过耳畔。阿斗的抽噎慢慢停了，只还在小声地哼唧，像只刚被顺了毛的小猫。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相父近在咫尺的脸，又飞快地低下头，把脸埋得更深。

虽然还是不开心，但至少……现在相父是抱着他的。

这就够了。

至于那个扇子……等他长大了，再抢回来就是。

小太子在心里暗暗较着劲，小手抓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