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秘密》

下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刚响过，教学楼里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漾开层层叠叠的喧闹。许正伏在课桌上演算物理题，草稿纸被笔尖戳出细密的小洞，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他微蹙的眉峰上，把睫毛的影子投成一小片灰黑色的扇形。

“许，有人找你。”前排的女生转过身，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语气里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好奇，“说在五楼二班等你。”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线，许抬起头，额前的碎发滑下来，遮住了右眼的睫毛。他愣了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笔杆：“谁啊？没说名字吗？”

“没，就说让你过去一趟。”女生冲他眨眨眼，转身时裙摆扫过桌角，带起一阵甜腻的巧克力香气。

许捏着笔站起身，身后传来男生们讨论篮球赛的吆喝声，走廊里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笑闹。他顺手抄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五楼二班”这四个字——那间教室上个月就被改成了堆放旧课桌椅的杂物间，门把手上甚至还缠着圈警示用的红绳。

楼梯间里挤满了打闹的学生，有人抱着篮球从身边跑过，带起的风掀动了许言的衣角。他一级级往上走，喧闹声像潮水般退去，到四楼时已经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早上广播里说过今天大课间临时取消，自由活动时间延长到三十分钟，足够让人跑到教学楼最顶层干些出格的事。

五楼的走廊比楼下暗了许多，尽头的窗户糊着层经年累月的灰，把午后的阳光滤成了稀薄的金纱。二班的门虚掩着，红绳不知被谁扯到了一边，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许放轻脚步走过去，指尖刚要碰到斑驳的木门，心里突然窜起一丝莫名的不安——这地方偏僻得像被遗忘的角落，谁会特意约在这里见面？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离开，手腕突然被一股滚烫的力量攥住。巨大的拉力让他踉跄着撞进屋里，后背重重磕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门在身后砰地合上，插销落位的咔嗒声里，许言闻到了空气中混杂着的灰尘味，还有一缕熟悉的薄荷香——是海总吃的那种无糖薄荷糖的味道。

“许。”

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许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海就站在眼前，额角还挂着晶莹的汗珠，校服领口被扯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一路跑上来的，呼吸里的薄荷味混着温热的气息，扑在许的鼻尖上。

没等许开口，海的手已经按在了他耳侧的门板上，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少年的手臂肌肉紧绷，带着常年打篮球练出的力量感，许言甚至能感觉到门板透过后背传来的、他自己急促的心跳。

“你知道吗？”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像怕被谁听见，“我……喜欢你。”

许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但几秒钟后，他还是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又跟他们玩大冒险输了？”他试着推了推海辰的肩膀，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那只按在门板上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了，“海，别闹了，等会儿有人上来……”

“我没开玩笑。”海打断他，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许言从未见过的认真，“也没有玩大冒险。”

许彻底愣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阳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的尘埃看得一清二楚。他张了张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你知道的，我们两个都是……”

“男生”两个字没能说出口。海突然低下头，温热的唇瓣撞了上来，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和少年人特有的、略显生涩的急切。许的眼睛倏地睁大，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对方微微颤抖的睫毛扫过自己的脸颊，还有那只原本攥着他手腕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转而轻轻按在了他的腰侧。

那触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许猛地想推开他，却被海更紧地箍住了。后背再次贴上门板，冰凉的木头硌着肩胛骨，反而让身前的温度显得更加灼人。海的吻渐渐变得深沉，带着压抑了许久的冲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时，许甚至能尝到对方口腔里残留的、淡淡的可乐味——大概是午休时偷偷喝的。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地移动，顺着校服衬衫的下摆钻进去，指尖触到许后腰细腻的皮肤时，许像被烫到一样瑟缩了一下。那是种从未有过的触感，带着点粗糙的掌心温度，一路向上，轻轻擦过脊背，引得他浑身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许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海才微微松开了些。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缠在一起，都带着明显的急促。许的视线落在对方泛红的眼角，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感觉耳垂被轻轻含住了。

海的牙齿很轻，带着点试探的意味，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上。许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从耳根到脖颈都染上了绯红色，像被泼了半盆滚烫的热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停……”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这……这还是在学校。”

海的动作顿住了，含着他耳垂的唇瓣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他抬起头时，眼里还蒙着层水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看起来竟有几分狼狈的可爱。

“知道了。”海的声音哑得厉害，却还是松开了按在门板上的手，只是环在言腰间的手臂依旧没有放开，“但我没骗你，许，我是真的喜欢你。”

阳光依旧从门缝里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许低着头，能看到自己泛着红的指尖，还有海攥着他校服衣角的手——那只手也在微微颤抖。教学楼下方隐约传来预备铃的响声，还有三分钟就要上课了，但此刻的五楼走廊，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交叠在一起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