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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烬中残响·心弦重鸣

守忆辞

血月的光芒,如同凝固的污血,无声地泼洒在断界渊的每一寸焦土与残骸上。鹰嘴岩平台已成修罗屠场,破碎的红绸浸泡在暗红的泥泞里,暖辉蛊灯的残骸散落如熄灭的星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焦糊恶臭与药草的苦涩混合体,令人窒息。

生生不息阵的碧绿灵雾艰难地吞吐着,光芒比往日黯淡了数倍,如同风中残烛,而赫羽如同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泥塑木偶,无声无息地躺在阵中。他身上那件喜服已看不出原本颜色,褴褛不堪,露出身上大大小小尚未完全愈合、因强行挣扎而再次崩裂的狰狞伤口,皮肉翻卷,边缘渗着暗红的血珠。最触目惊心的是肋下那道贯穿伤,即便敷上了厚厚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玉髓续骨膏,绷带下依旧不断洇开刺目的深红,每一次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起伏,都牵动着那致命的创口,带来濒死般的、无意识的抽搐。

他睁着眼,那双曾燃烧着桀骜火焰、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眸,此刻空洞得骇人。瞳孔涣散,毫无焦距地倒映着头顶那轮妖异的血月,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恨意,只剩下一种万物崩毁后的绝对虚无,一种被深渊彻底吞噬后的死寂。仿佛支撑他的所有筋骨、所有意志,都在眼睁睁看着巴影被那漆黑魔爪攫走的瞬间,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定坤琴横在他身侧,琴身沾染着血污与尘土,几根琴弦上凝固着暗红的血泪,在血月红光下泛着死寂的幽暗光泽,如同被遗弃在战场角落的残破兵器。

就在这死寂与绝望的边缘,一缕极细、极寒的笛音如同冰泉凝成的丝线,悄然流淌过来。 笛音源头,白徵盘膝坐在赫羽身侧,唇边悬着镇岳笛。他素来清冷如霜的面容此刻绷紧如拉满的弓弦,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与沉痛。那缕笛音小心翼翼探入赫羽那狂澜翻涌、几近焚毁的识海深处,艰难地构筑起一层层冰魄屏障,抵御着那随时可能引爆、将他残躯与神魂一同焚尽的绝望业火。

另一侧的金蘅则眼眶通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双手结着繁复的巫印,盘瓠骨杖顶端幽绿晶石的光芒随之明灭不定,如同她此刻剧烈起伏的心绪。她正竭力引导着阵中稀薄却珍贵的生命本源之力,与身边柯珩的行动紧密配合着。

柯珩满脸疲惫,动作却丝毫不敢懈怠。他刚刚小心翼翼地将最后几滴九转玉髓续命露渡入赫羽干裂的唇缝,紧接着,又取过浸透了特制药液的绷带。他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去更换赫羽肋下那片已被血浸透的旧绷带。当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片温热黏腻的深红时,赫羽的身体竟毫无反应,甚至连最细微的肌肉收缩都没有,仿佛那具身体已不再属于他,只剩下一个被绝望彻底掏空的躯壳。

指尖传来的温热黏腻感,与身下这具躯壳的冰冷死寂形成了刺骨的对比。柯珩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外伤...容易治愈...”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掠过不远处——那里,桑婆婆的遗体被百越战士用洁净的藤席仔细覆盖着,静置于角落。喉咙里像是猛地堵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感瞬间扼住了他未尽的话语,只留下沉重的尾音在压抑的空气中艰难弥散:“...但心中的伤痛...”

“他必须振作起来!”金蘅猛地打断,声音带着哭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影儿还在等他!桑婆婆的命…也不能白给!”她眼中燃烧着悲愤的火焰,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将更多精纯的巫力注入骨 杖,那幽绿的光芒似乎因此亮了一瞬。

阵中另一侧,气氛同样凝重如铅。

金猊盘膝而坐,靛蓝巫袍前襟被大片暗红浸透,如同泼墨。这位百越巫王此刻面如金纸,威严不再,眉宇间深锁着痛苦与刻骨的仇恨。他双手结印于膝上,古老的靛蓝图腾光晕在周身艰难流转,每一次光芒亮起,他紧蹙的眉头便加深一分,嘴角便溢出一丝新的血线——与暗皇及教主那毁天灭地一击的硬撼,让他本源受创极深。盘瓠圣杖斜倚在旁,顶端晶石裂纹隐现,光芒黯淡。

倚靠着冰冷岩壁的桑萝, 枯槁的面容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如游丝。强行沟通地脉、稳固摇摇欲坠的鹰嘴岩根基,几乎耗尽了她残存的寿元。她浑浊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角落那覆盖着藤席的身影,每一次,枯瘦的身躯便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相较之下,柯守正的情况好上许多。 他虽也受了震荡,脸色略显苍白,束发的玉冠微斜,几缕发丝垂落额前,青玉药袍沾了些尘土与细微裂痕,但身形依然挺拔,目光明亮沉稳,如定海之针。

时间在死寂与压抑的痛苦中缓慢流逝,仿佛被血月粘稠的光芒拉长了数倍。

不知过了多久,金猊周身那明灭不定的图腾光晕终于艰难地稳定下来, 虽然依旧黯淡,但那股狂暴翻涌的气血似乎被强行压下几分。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沉淀下万年寒铁般的冰冷恨意。他挣扎着起身, 脚步虚浮,目光 几乎是本能地扫过角落,落在桑婆婆安详却冰冷的遗容上,那刻骨的悲痛几乎将他再次撕裂。

几乎同时,桑萝在一位百越女巫的搀扶下强撑着站起, 枯槁的手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感应到长辈的动静,金蘅默默走到阿嬷阿公身边。 三人无言对视,目光交汇处,是同样的哀恸与决绝。

没有言语,没有仪式。金猊、桑萝、金蘅,以及几位沉默的百越长老,缓缓围拢在桑婆婆的遗体前。金猊伸出颤抖的手,指尖极轻地拂过藤席边缘,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沉睡。桑萝闭上眼,枯瘦的嘴唇无声翕动,念诵着古老安魂的祝祷。金蘅跪了下来,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藤席上,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片刻沉寂后,金猊猛地抬起头, 眼中悲痛尽数化为焚天的烈焰。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山岳倾覆亦不可移的力量:“桑长老为护悬霁根基,舍身成仁。她的魂灵,已归于祖灵怀抱,化作星辰守护我等。此仇此恨,百越记下了!血债,必以血偿!”他猛地一挥手,“收敛遗骨,待来日破灭魔巢,再行厚葬!”

百越战士们沉默而迅速地行动起来,将桑婆婆的遗体小心地抬起,送往一处临时清理出的、相对洁净避风的岩洞安置。

鹰嘴岩下,幸存的悬霁盟成员在宁宸的指挥下,开始沉默地清理战场,收敛同袍遗体,加固残破的守护阵法。盘瓠战士们赤红着双眼,将悲愤化作力量,用断裂的矛杆支撑起倾倒的石柱。青囊卫们穿梭在伤患之间,尽 管高阶丹药奇缺,却竭尽所能地以草药和针灸缓解着伤痛。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却又蕴含着不屈火焰的肃穆气氛,在血月笼罩的营地中弥漫开来。每个人都在默默地舔舐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那复仇的号角再次吹响。

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依旧紧紧包裹着赫羽,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日升月落,光影变幻,他似乎只是角落里一尊冰冷、失去灵魂的石像,对周遭的一切漠然无觉。

直到某天深夜,金蘅在清点所剩无几的物资时,无意间发现岩石的阴影处,那个本应毫无生息的身影,竟不 知何时挣扎着坐了起来!赫羽背脊僵硬地抵着冰冷刺骨的岩壁,像一株被狂风摧折却尚未倒下的枯木。他手中死 死攥着一个歪倒、破裂的酒坛,坛口狰狞地豁开,那是为未完成的婚礼准备的喜酒。辛辣刺鼻的液体泼洒了他满 身,与伤口不断渗出的暗红血水混合、流淌,在褴褛的衣衫上晕开大片污浊不堪的深色斑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 令人窒息的气息——浓烈酒液的挥发,铁锈般的血腥,还有一股更深沉、更令人心头发堵的,属于彻底溃败的腐 朽气味。他正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仰着脖颈,将坛中残余的浑浊酒液,不管不顾地、凶狠地灌向自己的喉 咙!

“赫羽!你干什么!”金蘅瞳孔骤缩,惊怒交加,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抢夺那致命的酒坛。

“滚开!”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嘶哑低吼,裹挟着浓重的酒气和令人心悸的绝望戾气。赫羽的手臂猛地挥出,力道大得异乎寻常,带着一股毁灭般的蛮横,将毫无防备的金蘅狠狠掼开数步之远。他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抗议,也感觉不到伤口被烈酒浇淋带来的剧痛灼烧,只是机械地、更用力地倾倒着坛中残酒。浑浊的液体顺着他紧绷的下颌、脖颈肆意流淌,浸透衣襟,冲刷着皮开肉绽的伤口,仿佛只有这穿喉烧肠的毒焰,才能短暂麻痹那深入骨髓、啃噬灵魂的空洞与剧痛。

几乎在金蘅被推开的瞬间,一道清冷如霜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地立在了赫羽面前。是白徵。他没有立刻动作,没有一句言语。那双总是如古井寒潭般的眼眸,此刻却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是痛彻心扉的悲恸,是难以言喻的失望,最终凝结成一片能将空气都冻结的、彻骨的冰寒。他就那样静静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岩石上狼狈不堪的弟弟:看着那双空洞瞳孔里燃烧的、近乎兽性的疯狂;看着那被酒液血污浸透、如同被丢弃在泥泞里的残破躯体;看着这副自甘沉沦、彻底放弃挣扎的颓唐模样。每一寸景象,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白徵的心底。

就在赫羽再次痉挛着手臂,试图将破酒坛残骸举起的刹那,啪!一声清脆到刺耳、响亮如惊雷的耳光,骤然撕裂了沉闷的空气!白徵的手掌裹挟着凌厉的掌风,没有一丝犹豫,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掴在了赫羽的脸颊上!力道之猛,打得赫羽的头颅猛地向一侧甩去,仿佛颈骨都要断裂!他手中紧握的破酒坛应声脱手,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哐啷!一声巨响,在远处的岩石上彻底粉碎,酒液如泪花般四溅飞散。

这一掌,不仅让惊魂未定的金蘅和闻声赶来的柯珩瞬间僵立当场,更如同九天落下的神罚之鞭,将浑噩沉沦在深渊边缘的赫羽,硬生生抽了回来!赫羽眼前一片漆黑金星乱迸,耳中嗡鸣不止,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破裂的唇角蜿蜒出一缕新的、刺目的鲜红。他茫然地、极其迟钝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涣散失焦的瞳孔在剧烈的眩晕中艰难地、一点点地凝聚。终于,白徵那张覆着万年寒冰的脸,清晰地烙印在他混乱的视野里。兄长眼中没有半分温情,只有淬炼过的、冰冷刺骨的严厉,以及那几乎要将人灵魂都洞穿、令人绝望的、近乎心死的失望。

白徵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狠狠凿进赫羽混沌泥泞的意识深处:“这一掌,是替九韶宫列祖列宗打的!替父亲母亲打的!他们英灵在上,若见你今日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腌臜模样,该是何等剜心刺骨之痛!”

赫羽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那空洞麻木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微却致命的缝隙。

白徵一步上前,动作快如闪电,猛地揪住赫羽染满血污酒渍的前襟,将他几乎从冰冷的岩石上提离地面!他强迫那双刚刚恢复一丝焦距、却依旧迷惘痛苦的眼睛,直视自己燃烧着熊熊怒焰的双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的火星:“影儿在魔窟里!在暗影教主那个畜生的手里!在梼杌魔源绞杀万物的漩涡中心!她此刻,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百倍千倍的折磨!她在等什么?她在等一个能撕开那地狱、把她夺回来的人!不是一个只会抱着破酒坛子灌烂酒、连自己这副残躯都撑不起来、只会瘫在这里等死的——懦夫!废物!”

白徵的怒吼,如同九天神雷灌顶而下,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震荡着赫羽濒临溃散的神魂。话音未落,白徵猛地松手。

“咚”的一声闷响,赫羽颓然跌坐回冰冷的岩石上。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他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再是麻木的筛糠,而是被那汹涌而至、无法抵挡的巨大情感洪流彻底冲垮堤坝的崩溃。迟滞了数日、滚烫如岩浆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所有麻木的屏障,混着嘴角不断溢出的、带着铁锈味的血丝,汹涌地冲出他赤红的眼眶,在那张肮脏不堪、肿胀变形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狼狈而清晰的湿痕。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深处挤压出来,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

白徵看着弟弟这副彻底崩溃的模样,眼中那层坚硬冰冷的怒意终于缓缓褪去,沉淀下来的,是更深沉、更复杂、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楚。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俯下身,从同样面色沉重、递来东西的柯珩手中,接过干净的布巾和药瓶。他的动作变得极其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赫羽脸上、颈上混合着血痂、泪痕、污泥和烈酒的污秽,仿佛在擦拭一件历经劫难、布满裂痕却终究寻回的稀世瓷器。

金蘅也默默上前,接过另一块布巾,蹲下身,开始细致地清理赫羽肋下伤口周围被酒液污染、边缘发黑的绷带。没有人再出声责备,只有无声的、沉甸甸的陪伴。空气中,浓烈刺鼻的酒气、血液特有的甜腥味、药草的清苦气息,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彼此交织缠绕。然而,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之上,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如同石缝里挣扎出的新芽,终于顽强地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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