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猩红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温清晏指尖发麻。
“抹除？”他下意识攥紧手机，指腹蹭过冰凉的屏幕，那行字却像生了根，死死嵌在视网膜上。系统从未发布过如此严苛的任务，连失败惩罚都直白得令人心悸——不是重伤，不是剥夺能力，而是彻底消失。
“怎么了？”顾卿尘注意到他骤然紧绷的脊背，顺着他的目光瞥向手机屏幕，瞳孔猛地一缩，“这是……”
“没什么时间解释了。”温清晏压下喉咙口的涩意，抬眼看向对峙的两人。石磊周身灵力翻涌，黑袍无风自动，袖口隐约有银光流转；苏慕言则慢条斯理地抚着腰间玉佩，嘴角笑意未减，脚下却已踏出玄妙步法，将山谷入口封得严严实实。
“十分钟。”温清晏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剑拔弩张的两人同时侧目，“从现在起，十分钟内必须离开这里。”
苏慕言挑眉：“温清晏，你以为这种玩笑能……”
“轰隆——”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沉闷的巨响。众人抬头，只见那朵形似巨眼的黑云骤然膨胀，边缘渗出粘稠的血色，一道碗口粗的紫电撕裂云层，擦着山谷边缘劈下，将一棵千年古木击得粉碎，焦糊的木屑混着青烟簌簌落下。
“天眼的攻击提前了。”石磊脸色剧变，“玄天宫的人来得比预想中快！”
苏慕言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他瞥向那道还在滋滋作响的焦黑树桩，又看了看温清晏手中微微发烫的手机，眼神闪烁：“你的系统，倒是比天机阁的罗盘还灵验。”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顾卿尘挥剑斩断一根坠落的燃烧枯枝，“入口被堵死了，我们得找别的路出去！”
温清晏迅速扫视四周。山谷呈葫芦状，他们此刻身处底部的“腹”中，唯一的出口被苏慕言堵住，两侧是刀削般的峭壁，藤蔓虽密，却看不到能攀爬的缝隙。
“这边！”石磊突然指向潭水后方。那里的岩壁上布满青苔，隐约能看到一个被藤蔓掩盖的狭小洞口，“守钥一族既然在此地守护钥匙，肯定留了后路！”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紫电劈下，这次距离更近，潭水被劈得掀起丈高巨浪，冰冷的水花溅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温清晏瞥见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跳到了8:57，心脏骤然缩紧。
“走！”
三人不再犹豫，顾卿尘挥剑斩断洞口的藤蔓，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石磊率先钻了进去，顾卿尘紧随其后，温清晏正要跟上，却被苏慕言拦住。
“想带着钥匙跑？”苏慕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扇骨轻敲掌心，“把钥匙留下，我让你过去。”
“滚开！”温清晏挥剑直刺，青云剑带起的青光与苏慕言的折扇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灵力比上次见面时强悍数倍，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虎口发麻。
“敬酒不吃吃罚酒。”苏慕言眼神一冷，折扇突然展开，扇面绘着的星图亮起微光，一股无形的引力瞬间将温清晏锁定，“天机阁的‘缚星术’，你尝尝滋味？”
温清晏只觉四肢仿佛被无数丝线缠绕，动作顿时迟滞。就在这时，通道里传来石磊的怒吼：“苏慕言！你想被玄天宫的人包饺子吗？！”
苏慕言眼角余光瞥见天空中那朵黑云又降下三道紫电，劈在山谷四周形成结界，脸色微变。他冷哼一声，收回折扇：“算你运气好。”
束缚感骤然消失，温清晏不敢耽搁，立刻钻进通道。刚进入黑暗，就听到身后传来苏慕言的声音：“别以为跑得了，钥匙在哪，我天机阁都能找到——包括你藏在手机里的那三个。”
温清晏心头一震，他怎么知道钥匙在手机里？
通道狭窄逼仄，只能匍匐前进。岩壁上的湿滑苔藓蹭得衣服湿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顾卿尘在前边用剑劈开挡路的碎石，石磊紧随其后，温清晏殿后，手机屏幕的微光成了唯一的照明。
“还有六分钟。”温清晏报出时间，指尖触到手机背面的四把钥匙虚影，它们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外界的危险。
“快到了。”石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前面有光！”
果然，爬过一个弯道后，前方出现朦胧的光亮。三人加快速度，终于钻出通道，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陡峭的山坡上，下方是茂密的树林，远处隐约能看到来时的营地。
“这里是山谷的另一侧。”顾卿尘松了口气，“玄天宫的结界应该没覆盖到这边。”
温清晏看了眼手机：4:12。
“还没安全。”石磊指着远处天空，那朵黑云虽然没追过来，却在山谷上方盘旋，“天眼还在锁定那里，我们得尽快远离，最好找个能屏蔽灵力的地方。”
“我知道有个地方。”顾卿尘突然开口，“往前再走三里，有个废弃的猎人小屋，据说以前是个修士隐居的地方，布有简单的聚灵阵，反过来用就能屏蔽气息。”
“那就去那。”温清晏当机立断，“快走！”
三人刚跑下山坡，身后突然传来密集的破空声。回头一看，数十道黑影从山谷方向追来，个个身着玄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腰间挂着银色令牌，正是玄天宫的标志。
“是玄天宫的执法队！”顾卿尘脸色一白，“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应该是苏慕言搞的鬼。”石磊咬牙，“他刚才肯定发了信号！”
说话间，一道黑影已经追至近前，手中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劈向温清晏：“交出钥匙，饶你不死！”
温清晏挥剑格挡，却被对方强悍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这些执法队成员的实力竟都在筑基后期，比青云宗的内门弟子还要强上几分。
“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先走！”石磊突然停下脚步，黑袍猛地展开，无数银色符箓从袖中飞出，在空中组成一道屏障，“温清晏，照顾好顾师妹！”
“石师兄！”顾卿尘惊呼。
“别管我！”石磊怒吼，双手结印，符箓屏障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追来的黑影暂时挡住，“记住，别相信天机阁的人，更别让钥匙落到玄天宫手里——他们要的根本不是长生，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道粗壮的紫电突然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在符箓屏障上。银光瞬间溃散，石磊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石师兄！”
“走！”温清晏抓住顾卿尘的手腕，强行将她拽走，“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
顾卿尘回头望去，只见更多的黑影冲破屏障，将石磊团团围住。他最后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像是警告，又像是……恳求？
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到了1:30。
两人拼尽全力在树林中狂奔，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温清晏能感觉到顾卿尘的身体在颤抖，他握紧她的手腕，沉声道：“别回头，我们必须活下去。”
穿过一片密林，前方果然出现一间破旧的木屋，屋顶塌陷了一半，周围长满了齐腰的杂草。
“就是这里！”顾卿尘挣脱他的手，跑到木屋前，在门框上摸索片刻，按下一块松动的木砖。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木屋周围的杂草无风自动，地面浮现出淡淡的纹路，一股微弱的波动扩散开来，将两人的气息悄然掩盖。
温清晏跟着走进木屋，反手关上腐朽的木门。屋内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只有一张破桌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些干草。
他瘫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刚好停在00:03，紧急任务的提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文字：
【临时安全区已激活，可持续12小时。检测到宿主灵力损耗严重，是否消耗1点钥匙能量进行修复？】
温清晏看着那行字，又想起石磊最后被围攻的画面，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看向顾卿尘，她正背对着他望着窗外，肩膀微微耸动。
“他不会有事的。”温清晏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有说服力。
顾卿尘转过身，眼眶通红：“石师兄是玄天宫的影卫，对不对？”
温清晏沉默。苏慕言的话犹在耳边，石磊自己也没否认。
“可他刚才明明可以不管我们的。”顾卿尘的声音带着哭腔，“如果他真是玄天宫的人，为什么要帮我们？为什么要……”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却在这寂静的木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瞬间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是谁？
玄天宫的追兵？还是苏慕言？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响起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迟缓：
“有人吗？外面下雨了，能让我进来避避吗？”
温清晏和顾卿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外面明明晴空万里，哪来的雨？
他缓缓走到门后，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蓑衣的老头，背对着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身形佝偻。奇怪的是，他的蓑衣和斗笠都异常干燥，根本不像淋过雨的样子。
而更让温清晏毛骨悚然的是，老头脚下的地面，那片本该被聚灵阵覆盖的区域，此刻竟渗出了黑色的水渍，正顺着门缝，一点点往里蔓延。
手机在这时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出新的提示：
【警告：检测到未知存在，危险等级：？？？】
【临时任务：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坚持到安全区失效。任务奖励：解锁钥匙第五形态。任务失败惩罚：被“它”记住。】
被“它”记住？
温清晏盯着门缝外那不断蔓延的黑色水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门外的老头见没人回应，又敲了敲门，这次的声音更响了些，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开门呀……我看到你们了哦。”
他缓缓转过身。
透过门缝，温清晏看到了斗笠下的“脸”。
那不是人脸。
而是一张被水泡得发胀发白的，布满褶皱的……猫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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