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血纹现，故人语

晶体的颤动越来越剧烈，幽绿色的光芒几乎要将这漆黑空间染成一片诡异的沼泽。温清晏握紧了刚找到的红色火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灵力在体内高速流转，随时准备迎接那未知的攻击。

可预期的绿光并没有射来。

那颗不规则的晶体突然“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像是有生命般收缩了一下，紧接着，无数细小的绿色光点从裂缝中溢出，如同被打散的萤火虫，慢悠悠地飘向四周。温清晏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那些光点落在墙壁的古老文字上，像是水滴融入干涸的土地，瞬间没了踪迹。

下一秒，惊人的变化出现了。

原本模糊难辨的古老文字，竟顺着光点融入的轨迹，泛起了淡淡的血色光芒。那些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光滑的墙壁上缓缓蠕动，组合成新的图案——不再是零散的字符，而是一幅流动的壁画。

壁画上，隐约能看到山峦崩塌，星河倒卷，无数人影在血色中厮杀，最后定格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盒子上。盒子周围插着三把钥匙，正是他要找的火、水、土三种元素形态，只是壁画中的钥匙散发着远比他手中火钥更炽烈的光芒。

“这是……上古战场？”温清晏瞳孔微缩，壁画中那黑色盒子的轮廓，竟与他手中紧握的这只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这盒子并非凡物，而是从那样的时代留存下来的？

就在他试图解读壁画细节时，那幅流动的画面突然扭曲了一下，血色光芒骤然变亮，刺得他下意识闭上眼。耳畔竟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低语，声音苍老而沙哑，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呢喃，却又偏偏能从中捕捉到几个清晰的字眼。

“……守钥人……归位……血祭……”

温清晏猛地睁开眼，壁画已恢复成血色文字的模样，只是那些文字的排列方式变了。他快步上前，借着文字散发的血色微光仔细辨认，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其中几个新组合的字符，他竟认得！

那是他幼年时，家族古籍中记载过的一种失传符文，意为“同源”。

“同源？”他喃喃自语，指尖不自觉地触碰到墙壁。冰凉的触感传来，那血色文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顺着他的指尖爬上他的手背，在皮肤上游走，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

温清晏惊得缩回手，只见手背上浮现出一道与壁画中黑色盒子轮廓一致的血纹，如同烙印般深刻，片刻后又隐入皮肤，只留下淡淡的灼热感。

这变故让他心头剧震。他温家世代行医，虽偶有古籍提及玄学异闻，却从未与这类上古秘辛扯上关系，为何这墙壁上的文字会与家族符文有关？又为何会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就在这时，晶体的方向再次传来动静。

那裂开的晶体彻底崩碎，化作一堆绿色的粉末，而原本晶体悬浮的位置，竟凭空出现了一把蓝色的钥匙。钥匙通体剔透，像是用万年寒冰雕琢而成，表面流动着水波般的纹路，正是他要找的水钥。

温清晏又惊又疑，缓步上前将水钥拾起。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活的寒冰，却并不刺骨，反而有种温润的感觉。两把钥匙在他手中微微震颤，像是在相互呼应。

“难道这晶体……是守护水钥的机关？”他看向那堆绿色粉末，“可它刚才为何攻击我？”

不等他想明白，外界的震动突然变得剧烈起来，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晃动，墙壁上的血色文字也跟着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顾卿尘他们的打斗声透过某种未知的屏障传来，比之前清晰了数倍，甚至能听到顾卿尘一声压抑的闷哼。

“卿尘！”温清晏心头一紧，顾卿尘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刚才那声闷哼里带着明显的灵力紊乱，定是受了伤。

他不再犹豫，握紧两把钥匙，转身朝着空间另一侧走去。既然火钥在角落，水钥在晶体处，那土钥多半在与这两处相对的位置。他必须尽快找到最后一把钥匙，出去支援他们。

可没走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一块半埋在地面下的玉佩，玉佩边缘已经碎裂，露出的部分刻着一朵熟悉的玉兰花纹。温清晏的心猛地一沉，这玉佩……是苏慕言的！

苏慕言是他少年时的挚友，两人曾一同在青云宗修行，后来苏慕言为救他，死于一场秘境崩塌。他清楚记得，当时苏慕言的尸身与随身玉佩都被埋在了秘境深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玉佩从地面挖出。玉佩背面刻着的“慕”字已经模糊，但那独特的刻痕绝不会错。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玉佩断裂处的缺口十分新鲜，像是刚被人掰断不久。

“不可能……”温清晏指尖颤抖，“苏慕言已经死了十年了……”

话音刚落，那沙哑的低语再次在耳边响起，这次的声音清晰了许多，竟带着几分熟悉的温和，像极了苏慕言生前的语调：

“清晏，别来无恙？”

温清晏猛地抬头，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只有墙壁上的血色文字在明明灭灭。可那声音如此真切，就在他耳边，带着一丝戏谑，一丝……诡异的冰冷。

“谁？！”他厉声喝道，灵力瞬间爆发，将周身三丈笼罩，“是你吗？苏慕言？！”

没有回应。

只有外界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墙壁上的血色文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在抽走它们的光芒。温清晏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玉佩的碎口处，竟缓缓渗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液。

与此同时，大厅之中。

地面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众人脚边，顾卿尘的左臂被一道冰棱划开，鲜血染红了半片衣袖，脸色苍白如纸。她靠在一根摇摇欲坠的石柱旁，看着对面的白衣圣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就在刚才，白衣圣女发动的冰系术法中，竟夹杂着一丝属于青云宗的独门灵力波动。那波动极淡，若非她曾在青云宗修行过三年，绝不可能察觉。

“你到底是谁？”顾卿尘握紧长剑，声音因失血而有些虚弱，“你的灵力路数，为何与青云宗有关？”

白衣圣女脸上的圣洁笑容淡了几分，眼神掠过顾卿尘手臂上的伤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青云宗？那是什么地方？不过是些早已被遗忘的蝼蚁巢穴罢了。”

她话音刚落，黑袍男子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被冷峻男子的雷电击中肩头，黑袍瞬间焦黑。冷峻男子趁机逼近，雷电交织成网，将黑袍男子暂时困住，他转头对顾卿尘急声道：“别跟她废话！这地面快塌了，清晏再不来，我们都得埋在这儿！”

顾卿尘点头，正欲再次发动攻击，眼角余光却瞥见墙壁上闪烁的图案突然变了。那些原本模糊的图案，此刻竟清晰地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每张脸都带着极致的痛苦与怨恨，正缓缓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移动。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那些人脸中，有一张她认得——那是三年前死于冥煞教之手的，她的大师兄！

“怎么会……”顾卿尘握剑的手开始颤抖，那些图案绝非幻象，其中蕴含的怨念之深，几乎要凝成实质。

白衣圣女注意到她的失态，轻笑一声：“看来你认出故人了？这些可是冥煞教千年来的‘藏品’，每一张脸，都代表着一个被献祭的灵魂。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她说着，双手结印，墙壁上的人脸图案突然加速流动，化作无数道灰黑色的影子，朝着顾卿尘与冷峻男子扑来。那些影子所过之处，空气都变得冰冷刺骨，仿佛连灵力都能冻结。

冷峻男子脸色剧变：“是怨魂！这大厅是个养魂阵！”

顾卿尘咬紧牙关，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长剑挽出一朵剑花，将最先扑来的几道影子斩碎。可影子碎后又聚，无穷无尽，很快便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那片漆黑的空间入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温清晏，你到底在哪里？

而此时的温清晏，正死死盯着手中渗出“血”的玉佩，耳边的低语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清晰的嘲弄：

“清晏，你以为你找的是钥匙吗？你找的，是打开地狱的门啊……”

血色文字彻底熄灭，空间陷入比之前更浓的黑暗。温清晏感觉到手中的两把钥匙突然变得滚烫，而他手背上那道隐去的血纹，再次灼热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肤而出。

他知道，最后的土钥一定就在附近。可苏慕言的玉佩，那诡异的低语，还有这突然降临的极致黑暗……一切都在告诉他，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甚至，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带着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敲在人心上。

温清晏握紧了两把钥匙，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到了第三把钥匙的嗡鸣，就在他身后三尺处。可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几乎与记忆中重叠的叹息：

“别回头，清晏。”

第五十七章：血纹现，故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