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门铃响得正是时候。
林屿去开门，沈零趁机扶着中岛台边缘，龇牙咧嘴地试图站起来。腰后的酸痛像生了锈的弹簧，稍微一动就牵扯着抗议。他正跟自己的老腰较劲，玄关处却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沈、沈老师？！”
送餐的小哥戴着鸭舌帽，帽檐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手里拎着的巨大保温袋都忘了递出去，视线直勾勾地越过林屿的肩膀，精准地钉在厨房里扶着腰、姿势别扭、穿着明显不合身宽大睡衣的沈零身上。
沈零身体瞬间僵住，扶着台面的手尴尬地蜷了蜷。完了。这副样子被粉丝撞见——凌乱的头发，脖颈遮不住的暧昧红痕，还有这扶着腰的经典“事后”造型……热搜预定了。
林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高大的身形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几乎将沈零完全挡在身后。他平静地接过保温袋，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谢谢。”
小哥这才如梦初醒，脸唰地红了，结结巴巴：“不、不客气！沈老师林老师慢用！”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找零都忘了拿。
门关上了。厨房里一片寂静。
沈零哀嚎一声，额头抵在冰冷的台面上：“完了林屿！我的形象！高冷顶流人设崩塌现场！明天头条肯定是‘沈零疑似被家暴行动困难，林屿黑脸拒采访’！”
林屿把保温袋放到桌上，走过来，大手自然地覆上沈零的后腰，轻轻揉按：“家暴？”他指尖带着暖意和恰到好处的力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谁家暴谁？”
沈零被他按得舒服地哼了一声，随即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瞪他：“都怪你！昨晚……”
“嗯，怪我。”林屿从善如流地应下，手下力道没停，另一只手已经利落地打开保温袋，浓郁的广式点心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水晶虾饺晶莹剔透，豉汁凤爪软糯诱人，还有沈零最爱的流沙包。
美食当前，腰好像也没那么痛了。沈零被林屿半扶半抱地弄到餐桌旁坐下。他刚夹起一个虾饺，卧室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哒”声，伴随着愤怒的喵呜。
“退退？”沈零疑惑。
只见缺了半只耳朵的小白猫林鼓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餐厅，目标明确地扑向林屿的脚踝。它显然刚睡醒，蓬松的尾巴炸得像鸡毛掸子，对着林屿的裤脚又抓又咬，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怎么了？”沈零看着林屿脚边“凶神恶煞”的小东西。
林屿面不改色地弯腰，精准地捏住小猫的后颈皮，把它拎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退退四爪乱蹬，蓝色的鸳鸯眼气鼓鼓地瞪着林屿。
“大概是，”林屿的目光扫过沈零敞开的睡衣领口下那些清晰的痕迹，语气平淡地陈述，“不满它的专属位置被占了。”
沈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平时清晨，他怀里揣着的都是这只粘人的小猫咪！今天早晨，那个位置显然被某人霸占了。
“噗……”沈零差点被虾饺噎住，看着林屿一脸严肃地跟一只醋精小猫“对峙”，笑得肩膀直抖，腰上的酸痛都仿佛被这滑稽的一幕冲淡了。
林屿把还在“骂骂咧咧”的退退放到地上，小猫立刻蹿到沈零脚边，蹭着他的裤腿，委屈巴巴地喵喵叫，仿佛在控诉林屿的“恶行”。
沈零心软得一塌糊涂，弯腰想抱它，结果牵动了酸痛的腰肌，“嘶”地吸了口气。
林屿的动作比他更快。大手稳稳托住他的后腰，另一只手已经捞起地上撒娇的小猫，然后——把这只还在扭动的毛团子塞进了沈零怀里。
“抱着。”林屿把流沙包推到他面前，“别动腰。”
退退窝在沈零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终于满意地发出呼噜声，还不忘得意地瞥了林屿一眼。
沈零左手抱着猫，右手夹着流沙包，金黄的馅料流出来，他赶紧低头去接。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嘴角沾着一点流沙馅，怀里是满足打呼噜的小猫。
林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清晨兵荒马乱的“战场”——打翻的盐罐、焦黑的煎蛋残骸、散落的面粉、还有被小猫踢乱的拖鞋——似乎都变得柔和起来。他拿起手机，对着这温馨又带点狼狈的画面，按下了快门。
“咔嚓。”
沈零闻声抬头，嘴边还沾着流沙馅：“喂！不准拍！我这副样子……”
林屿把手机屏幕转向他。照片里光线温暖，抱着猫的青年眉眼弯弯，嘴角沾着点心屑，笑容真实而放松，背景是有点乱的厨房，却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好看。”林屿言简意赅，收起手机，顺手用指腹擦掉沈零嘴角的流沙馅。
沈零耳尖微红，低头用筷子戳着软糯的凤爪，小声嘀咕：“……林老师，下次你再‘没轻没重’，我就抱着退退睡客房。”
林屿夹起一个虾饺，稳稳地放进沈零的碟子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它敢进客房，我就把它新藏的冻干全喂院子里的流浪橘猫。”
脚边的退退像是听懂了，呼噜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竖起了耳朵。
沈零：“……”
腰还酸着，麻烦一堆（包括某只醋精猫），但看着碟子里晶莹饱满的虾饺，再看看身边这个一本正经威胁小猫的男人，沈零忽然觉得，这种甜蜜的麻烦，大概就是生活最熨帖的模样。
他夹起虾饺，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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