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奈趁他分神的瞬间,手腕用力一拧,硬生生从松动的银丝中挣脱。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目光瞬间锁定木屋角落——那两把被没收的刀就靠在墙角,白色日轮刀的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义勇的声音清冷如冰,刀光在他手中化作蜿蜒的水流,轻易撕裂累的银丝防御。
他足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穿过破碎的结界,日轮刀直指累的咽喉。
累被迫回防,银丝与水蓝色刀光碰撞,溅起漫天火星。
他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红瞳里只剩下与义勇缠斗的暴戾,丝毫没察觉千奈已溜进木屋。
千奈扑到墙角,手指刚触到日轮刀的刀柄,就听见身后传来累的怒吼:“你敢!”
她猛地回头,看见累正被义勇的刀光逼得连连后退,却仍分出一缕银丝射向她的后背。
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千奈下意识将日轮刀横在身后,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银丝狠狠砸在刀鞘上。
“就是现在!”千奈咬紧牙关,反手抽出日轮刀。
白色的刀身划破黑暗,带着斩断一切的锋芒。
她没有丝毫犹豫,借着转身的惯性,刀刃直指累的侧腰——那里是他与义勇缠斗时露出的破绽。
“呃啊——!”
累被前后夹击,侧身躲避义勇刀光的瞬间,千奈的日轮刀已划破他的衣摆,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血喷涌的同时,笼罩院子的结界骤然消散,残余的银丝如断弦般落在地上。
“你找死!”累彻底暴怒,转身就要对千奈动手,却被义勇的刀光再次缠住。
千奈握紧日轮刀,看着累被水蓝色刀光完全压制,终于转身冲出木屋。
月光洒在她身上,握着刀柄的手心因激动而发烫——她终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武器,也终于等到了救援。
远处的山林里,鎹鸦的急叫隐约传来,像是在催促她离开。
千奈回头望了眼木屋方向激战的火光,握紧刀,转身投入战斗中。
累的红瞳死死盯着千奈握刀的手,那里还沾着他的血。
“你果然……一直在骗我。”
累不再攻击义勇,转而疯了似的缠向千奈,“说什么家人,说什么测试……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
话音未落,他袖中的银丝突然暴涌而出,比之前更密、更快,带着无惨血液强化后的戾气,直扑义勇面门。
“小心!”千奈的提醒刚出口,义勇已旋身避开,水蓝色刀光如瀑布般落下:“水之呼吸·伍之型·干天的慈雨!”
刀光温柔却致命,累的银丝在这招下寸寸断裂,可他的速度竟比之前快了不止一星半点,硬生生在刀网中撕开道口子,银丝擦着义勇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他比之前强多了!”
千奈心头一紧,想起那天无惨来访的场景,急忙喊道:“义勇先生,前些天无惨来过这里,给了他力量!你要小心他的血鬼术!”
义勇的动作顿了顿,看向累的眼神更加凝重。他没说话,只是刀柄一转,刀光愈发凌厉。
累的攻击越来越疯狂,他不再与义勇正面硬拼,反而借着银丝的掩护不断游走,目光却频频扫向千奈,红瞳里藏着阴鸷的算计。
千奈打起十二分精神,白色日轮刀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道残影,将袭向自己的银丝尽数斩断。
可她能感觉到,累的主要目标始终是义勇,那些攻向她的银丝更像是在牵制。
就在这时,累突然发出一声尖啸,无数银丝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半空织成个一个巨大的网,向着二人压下。
不好,是上次袭击炭治郎的那一招,而且范围变得更大了。
巨网带着呼啸的劲风压向二人,网眼间的银丝闪烁着淬毒般的冷光。
义勇挥刀疾斩,水蓝色刀光如暴雨般落下,将正前方的致命丝线尽数斩断,可网的范围实在太大,两侧仍有数十缕银丝绕过刀光,如毒蛇般缠向他的四肢。
“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义勇的呼吸突然变了。
他周身泛起层层叠叠的水纹,刀光不再凌厉,反而化作一片温润的光幕,将两人彻底笼罩其中。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触及光幕的银丝都如冰雪消融般瓦解,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这一招并非强攻,却以绝对的防御化解了所有攻击,连累都愣在原地,红瞳里写满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令他难受的不仅是他的招式被挡住。累的目光看向千奈的手——指尖微微泛着光,金色的丝线缠在了义勇身上。
义勇的动作顿了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有股陌生的力量。
侧头时,正看见千奈掌心泛着的金光,与他的水纹光幕交织在一起。
惊讶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握刀的手更紧了。
“为什么......”累的嘶吼声里带着崩溃,“为什么连你的血鬼术都在帮他?!”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向千奈,银丝如暴雨般倾泻。
义勇抓住这一瞬的破绽,刀光陡然暴涨:“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纹击刺!”
水蓝色的锋芒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千奈同时挥刀砍向累的脖颈——
两道刀光交织的瞬间,累的头颅冲天而起。
他的红瞳在半空中转向千奈,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她握刀的身影,和那双再无波澜的眼睛。
“真有你的……”
黑血喷涌的刹那,千奈松开了与义勇相连的丝线。
金色微光散去时,她听见义勇收刀的轻响,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鎹鸦啼鸣。
累的头颅滚落在地,红瞳里的暴戾正一点点褪去。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却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看到了奇怪的画面——
不是蜘蛛山的血与丝,也不是无惨冰冷的红瞳。
是暖黄的灯火,木质的屋梁,还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
女人的手在揉面,白色的粉末沾在她的袖口;男人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发红。
“累,快过来,吃完饭就要喝药了。”
他好像变回了那个蜷缩在暖被里的孩子,鼻尖萦绕着红豆馅的甜香。
母亲把热腾腾的饭递到他手里,指尖的温度烫得他缩手,却忍不住又凑过去;父亲坐在门槛上磨着镰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等累的病好了,带你去山里采蕨菜。”
“阿累要快点长大啊,长大了就能帮爹劈柴了。”
那些被血与恨覆盖的记忆,此刻竟清晰得像昨日。
他想起自己发着高烧时,母亲背着他走了半夜的山路求医;想起父亲背对着自己,偷偷哭,说着他没能给累一个健康的身体。
但尽管如此,父母二人依旧没有放弃累。
原来……他不是一开始就渴望用丝线捆绑“家人”的。
他只是忘了,真正的羁绊从来不需要强迫。
“爹……娘……”
无声的呢喃从他喉咙里溢出,黑血顺着嘴角淌下,在地上晕开小小的花。
红瞳里的最后一抹光亮,是父母站在门口朝他招手的模样。
他们的笑容像春日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阴冷与暴戾。
“累,回家了。”
“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累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丝极浅的弧度,像个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
下一秒,头颅与躯体一同化作飞灰,被夜风卷着,散入月光里。
千奈握着刀站在原地,指尖的金色微光早已褪去。她看着那片飞灰消散的地方,久久没有动。
刚才累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她看得真切。那不是恶鬼的疯狂,而是属于人类的、纯粹的眷恋。
如果没有成为鬼……如果他能在父母的歌谣里长大……
会不会就不用困在“家人”的执念里,变成用丝线伤人的怪物?
她想起累笨拙地问“家人是不是该分享食物”,想起他在无惨的威压下颤抖,却在她晕倒时流露出的慌乱,想起他最后那句带着释然的“真有你的”。
复杂的情绪像藤蔓缠上心头,分不清是怜悯,是唏嘘,还是别的什么。
“千奈。”
义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收刀入鞘,“该走了。”
千奈点点头,却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空荡的地面。
飞灰已被风吹散,仿佛从未有过一个叫“累”的鬼,在这里执着地寻找过家人。
她握紧刀柄,转身跟上义勇的脚步。
或许,这就是鬼的宿命。
被欲望吞噬,被记忆惩罚,最终在执念的灰烬里,窥见一丝早已失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