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感退去时,林晚正站在条被野草吞没的土路上。两侧的田埂里立着无数歪斜的墓碑,碑上没刻名字,只画着潦草的十字,风卷着纸钱从碑间滚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任务世界:空坟村。”系统的机械音裹着湿冷的水汽,“目标:找到村长失踪前埋下的‘镇魂棺’,解开村子三十年无人死亡的秘密。提示:村里的‘守墓人’不喜欢外人碰墓碑,他们的眼睛在纸钱里。”
林晚刚抬脚,身后突然传来踩断枯枝的脆响。她回头,看见个穿冲锋衣的年轻男人,背着半旧的登山包,手里举着台相机,镜头正对着她脚边的墓碑。男人看见她,愣了下,随即露出爽朗的笑:“你也是来拍空坟奇观的?我叫周野,探险博主。”
林晚没应声,只是盯着他身后——纸钱堆里,有两颗圆滚滚的东西在反光,像被水泡胀的玻璃珠,正随着周野的动作转动。
“别碰那些纸钱。”她开口,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周野这才注意到脚边的纸钱堆在微微起伏,像是有活物在底下钻。他猛地后退一步,相机差点摔在地上:“这、这啥啊?”
“守墓人的眼睛。”林晚弯腰,捡起块尖锐的石片,“他们在看谁碰了墓碑。”
话音刚落,远处的坟堆突然传来“哗啦”声,无数纸钱腾空而起,像群黑色的蝴蝶,朝着两人扑过来。周野吓得举起相机乱拍,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林晚看见纸钱里裹着无数细小的眼球,密密麻麻地盯着他们。
“跑!”她拽着周野的胳膊往村子方向冲,石片划破空气,精准地劈中最前面的纸钱——眼球爆裂开,流出腥臭的黄脓。
村子入口立着块歪脖子碑,刻着“空坟村”三个字,笔画里嵌着暗红的泥土。村里的房子都是土坯墙,门窗大多烂成了窟窿,只有村头的祠堂还透着点微光,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匾额:“生人勿入”。
“三十年没人死,意思是这里的人长生不老?”周野喘着气,举着相机对准祠堂,“这不科学啊。”
林晚没理他,目光落在祠堂门槛上——那里散落着几枚铜钱,串钱的红绳还没完全腐烂,铜钱的方孔里,各嵌着根灰白的头发。
祠堂的门“吱呀”开了道缝,里面传来苍老的咳嗽声。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拄着拐杖走出来,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林晚手腕上的染血棉线:“外来人?”
“找镇魂棺。”林晚开门见山。
老头的拐杖猛地顿在地上,祠堂里的微光瞬间灭了:“那东西早就被村长带走了……他带着全村人的命,躲进棺材里了!”
周野的相机突然自动拍照,闪光灯照亮祠堂供桌——上面摆着十几牌位,每个牌位前都放着个空碗,碗底结着黑垢,像干涸的血。
“村长的女儿葬在村西的老槐树下。”老头突然压低声音,拐杖指向西边,“她死前说,看见棺材在哭。”
纸钱的沙沙声又响了,这次是从西边传来的。林晚拽着周野往村西跑,老头的声音在身后追:“别碰槐树的根!它们会缠人!”
老槐树的树干要两人合抱,树皮裂开无数道口子,里面嵌着碎布和骨头。树下果然有座新坟,坟头没立碑,只插着根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阿秀”。
周野刚要靠近,林晚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坟头的土在动,无数根灰白的树根从土里钻出来,像蛇一样缠向他们的脚踝。树根上长着细小的肉瘤,挤破时流出的液体,和纸钱里的黄脓一模一样。
“镇魂棺的钥匙在阿秀的嘴里。”系统的声音带着电流,“但她会要你用时间换。”
林晚摸出永恒钟的发条,插进树根最密集的地方。黄铜发条遇血般发烫,树根瞬间缩回土里,坟头裂开道缝,露出底下的棺材,棺盖是透明的玻璃,里面躺着个穿红衣的年轻女人,眼睛闭着,嘴角咬着枚铜钥匙。
“她是村长的女儿?”周野举着相机拍摄,“看着不像死人啊。”
话音刚落,玻璃棺里的阿秀突然睁眼,眼球是全黑的,没有瞳孔。她慢慢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嘴,又指向林晚的影子——林晚的影子正在变长,边缘模糊,像要被什么东西吸走。
“用你的十年阳寿换钥匙。”阿秀的声音从棺材里传来,带着气泡破裂的闷响,“或者,让他来换。”她的目光转向周野。
周野的相机突然掉在地上,屏幕裂开,里面映出的不是阿秀的棺材,是片坟地,每个坟头都插着“周野”的木牌。
“我换。”林晚的声音没起伏,她看着阿秀的嘴,“但你要告诉我村长为什么带走镇魂棺。”
阿秀笑了,嘴角的钥匙掉进她手心。“因为他发现,镇魂棺镇的不是鬼……是我们。”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村里的人早就死了,是棺材里的东西让我们像活人一样活着,可每过一天,就会被吸走一点魂魄……”
树根再次从土里钻出,这次却绕过林晚,缠向周野。阿秀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想让我们解脱……”
林晚抓起钥匙冲向祠堂,周野在身后喊:“等等!我的相机!”她回头时,看见周野的影子正被树根拖进坟头的裂缝,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脸上爬满皱纹,像瞬间老了五十岁。
“别管相机了!”林晚扔出染血的棉线,缠在周野的手腕上。棉线遇血发光,树根突然缩回土里,周野瘫在地上喘气,头发却没恢复黑色。
祠堂的供桌后有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后露出通往地窖的楼梯。地窖里摆着口巨大的棺材,黑沉沉的,棺身刻着和阿秀棺材一样的花纹,只是每个花纹里都嵌着颗眼球,正盯着他们手里的钥匙。
“把钥匙插进锁孔。”系统的声音难得清晰,“但要记住,镇魂棺打开的瞬间,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
林晚将铜钥匙插进棺盖的锁孔,转动的瞬间,整座地窖开始震动,棺材里传来无数人的哭喊声,像三十年来所有被困的魂魄在嘶吼。周野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等等!我的相机里有阿秀的照片,她刚才在照片里对我笑……”
棺盖“砰”地弹开,里面没有尸体,只有团黑色的雾气,雾气里浮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影,都是村里的“活人”,包括那个拄拐杖的老头。他们看见棺材打开,都露出解脱的笑,身影渐渐消散。
周野的相机突然自动播放照片,从阿秀的棺材到空坟,最后停在张自拍上——照片里的周野头发花白,脸上爬满皱纹,身后的坟头插着他的木牌,日期是今天。
“原来我早就该在这里死了。”周野笑了,眼角有泪,“谢谢你让我多活了这几个小时。”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阿秀一样。
林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地窖在坍塌,她抓起棺材里的镇魂令,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600点,续命时间180天。”
冲出祠堂时,整个村子都在消失,土坯房化作尘埃,墓碑变成野草。林晚最后看了眼老槐树,那里的坟头已经平了,只有周野掉落的相机还在,屏幕里的阿秀对着空镜头笑,像在和谁告别。
传送的眩晕感袭来,她摸了摸口袋,里面除了铜钥匙,还有张照片,是周野相机里的自拍,只是照片上的年轻人,正对着镜头比耶,头发乌黑,眼里有光。
“下一个世界:‘戏院的老生’。”系统的声音响起,带着戏曲的胡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