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褪去，林晚已经稳稳站在一片及膝的草丛里。腐殖土的腥气混着劣质塑料的焦味钻进鼻腔，她低头，看见脚下的草叶间散落着无数玩偶零件——断手、裂脸、只剩半截的塑料眼珠，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任务世界：玩偶墓地。”系统的机械音像生了锈，“任务目标：找到‘玩偶师’的最后一件作品，查明三十年前他突然失踪的真相。提示：墓地的玩偶会模仿活人的动作，别让它们跟上你三次。”
林晚抬手掸掉肩上的草屑，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不知何时，肩头落了个巴掌大的布偶，红布裙子沾着泥，一只眼睛的纽扣松了线，正歪歪扭扭地盯着她。她面无表情地捏起布偶的脖子，随手扔进草丛，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了点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四周是望不到边的玩偶坟场，每隔几步就立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名字：“小雅”“阿明”“薇薇”……木牌前都摆着对应的玩偶，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被针线缝补得面目全非，最远处的那排木牌后，隐约立着间破旧的木屋，烟囱里没冒烟，却飘出断断续续的哼唱声，像个女人在唱摇篮曲。
林晚抬脚往前走，每一步都踩碎几个玩偶的塑料关节。走了没多远，她突然停住——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一看，刚才被她扔掉的红裙布偶正迈着小短腿追上来，松线的纽扣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影子。
“第一次。”林晚在心里记了数，没回头，脚步更快了。
木屋的门没锁，一推就发出“吱呀”的惨叫。屋里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墙上钉满了缝合玩偶的图纸，桌子上摆着针线、剪刀，还有个半成品的布偶，肚子里塞着团黑色的毛发。
哼唱声停了。
林晚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铁柜，柜门上了锁，锁孔里塞着根染血的棉线。她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锁，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桌子上的半成品布偶站了起来，用缝歪的嘴巴说：“妈妈说，不能碰爸爸的工具箱。”
林晚回头，看见布偶的手里握着把小剪刀，刀刃上闪着寒光。她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半截木棍，手腕一翻，精准地敲在布偶的头上。布偶“啪”地掉在地上，棉花从裂缝里漏出来，混着几粒黑色的纽扣。
铁柜里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有东西在里面撞。林晚从布偶的肚子里摸出根细铁丝，三两下撬开了锁。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里面挂着十几件玩偶服，都是小孩子的尺寸，布料上沾着暗红色的印记，最底下压着个日记本。
日记本的封面画着个笑脸，翻开来，字迹越来越潦草：
“3月12日：今天做了个新玩偶，眼睛用的是小雅掉的乳牙，她妈妈一定会喜欢。”
“4月5日：阿明的手指总也缝不好，他爸爸说要带他去城里看医生，可城里哪有我缝得好？”
“5月20日：薇薇的头发掉光了，我用她妈妈的头发给她做了顶假发，她笑起来真像个小天使。”
最后一页的字迹被血浸透，只能看清几个字：“它们活了……都在窗外……”
“活了？”林晚指尖划过那行字，突然听见屋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她走到窗边，撩开破烂的窗帘——月光下，那些立在木牌前的玩偶都动了，缺胳膊少腿的互相搀扶着，朝木屋走来，最前面的红裙布偶举着块木牌，上面用新鲜的血写着：“妈妈在等你”。
木屋的后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站在门口，脸上戴着个玩偶面具，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洞，露出底下浑浊的眼球。“你找到他的日记了？”女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那你也该见见我的孩子们了。”
她抬手一挥，身后的黑暗里涌出来十几个玩偶，都穿着铁柜里的那种衣服，手里拿着剪刀、针线，一步步逼近。林晚注意到，每个玩偶的脖子上都挂着块小木牌，和坟场里的一模一样。
“第二次。”她盯着最前面的红裙布偶，刚才被敲碎的脑袋不知何时被缝好了，只是眼睛的纽扣换成了两颗黑色的石子。
林晚转身撞开木屋的后窗，跳了出去。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别跑！你欠我的，要用你的皮来还！”
她冲进更深的草丛，玩偶们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跑着跑着，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是个被埋了半截的玩偶，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块名牌：“玩偶师”。玩偶的手里攥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男人和女人，抱着个小女孩，背景是这间木屋，男人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和日记本上的笑脸一模一样。
“玩偶师不是男人？”林晚皱眉，照片上的男人分明戴着和女人一样的围裙，“还是说……”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了。她回头，看见所有玩偶都僵在原地，红裙布偶举着的木牌掉在地上，露出底下的土——土里埋着个小小的头骨，眼眶里嵌着两颗黑色的纽扣。
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以为把她们做成玩偶，就能留住她们？可她们会疼啊……”
林晚抬头，看见女人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上，面具掉了，露出张被缝补过的脸，嘴角被针线拉得咧到耳根，像个诡异的笑脸。“你看，”她指着自己的脸，“这是他最后给我缝的，他说这样我就不会哭了。”
树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坟场的木牌一一对应，最底下刻着个名字：“念念，玩偶师的女儿，1993年死于麻疹。”
“所以，”林晚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他把病死的孩子做成玩偶，骗自己她们还活着。而你，他的妻子，因为受不了这种疯狂，杀了他？”
女人突然笑了，笑声震落了树上的枯叶：“杀他？我怎么舍得？是他自己躲进了玩偶里啊。”她指向林晚手里的白大褂玩偶，“你看，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作品，心脏的位置，塞着他自己的骨头。”
白大褂玩偶突然动了，举起小手，指向木屋的方向。林晚回头，看见那些僵住的玩偶正在互相撕咬，红裙布偶把剪刀刺进了半成品布偶的肚子，黑色的棉花混着血水流出来——那根本不是棉花，是凝固的血浆。
“第三次。”林晚盯着红裙布偶，它的眼睛正慢慢转向她，纽扣石子里渗出红色的液体。
按照系统的提示，被跟上三次会发生什么？她没时间细想，转身冲回木屋，抓起桌子上的针线，又跑进铁柜，从玩偶服里抽出根最粗的棉线。女人在身后追，尖叫着：“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丈夫！”
林晚跑到歪脖子树下，踩着头骨挖出的土，爬上树。女人扑过来，被她用棉线缠住了脖子——棉线瞬间收紧，上面的血渍渗进女人的皮肤，她的脸开始像布偶一样开裂，露出底下的白骨。
“他的最后一件作品，是你。”林晚低头看着她，“用你的皮缝的玩偶面具，对吗？”
女人的身体在棉线下抽搐，嘴里吐出无数纽扣：“是他说的……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当红裙布偶举着剪刀爬上树时，林晚将手里的白大褂玩偶扔了下去。玩偶摔在地上，肚子裂开，露出块沾着肉丝的骨头，上面刻着个“念”字。所有玩偶瞬间停住，对着骨头跪下，包括女人正在腐烂的身体。
系统的声音响起：“找到玩偶师最后一件作品（其妻子的人皮面具），查明失踪真相（自杀后将骸骨塞入玩偶），任务完成。奖励积分400点，续命时间120天。”
林晚从树上跳下来，踩过满地的玩偶零件，走向坟场深处。那里立着块没刻名字的木牌，木牌前放着个崭新的布偶，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脸上带着和她如出一辙的冷漠表情。
她没碰那个布偶，只是转身走向传送点。身后，玩偶们开始自燃，火光中，白大褂玩偶和女人的身体抱在了一起，像张被烧皱的照片。
传送的眩晕感袭来时，林晚摸了摸口袋，里面多了根染血的棉线。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多了个小小的、穿着白大褂的玩偶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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