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夏特莱剧院的化妆间里，宋亚轩对着镜子调整领结。今晚的演出服是特别设计的——黑色西装外套内搭深蓝色丝绸立领衬衫，袖口绣着若隐若现的云纹。桌上放着一个细长的黑色盒子，那是他昨天跑遍巴黎中国城才找到的。
门被轻轻敲响，严浩翔探头进来："还有二十分钟开场。"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这是什么？"
宋亚轩打开盒子，露出一把精致的古筝，长度刚好能放在钢琴上："演出用。"
严浩翔的眼睛瞪大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古筝？"
"小时候学过一点。"宋亚轩轻抚琴弦，"昨晚我联系了苏雯，她帮我紧急补了几节课。"
"但节目单已经——"
"就当是惊喜。"宋亚轩合上盒子，"相信我。"
严浩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玛尔塔带了几个重要乐评人来，别搞砸了。"
这句话比预想的更刺人。宋亚轩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舞台灯光亮起时，宋亚轩注意到观众席前排坐着几位白发苍苍的严肃面孔——欧洲古典音乐界的权威人物。他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当他看向严浩翔，对方回以一个鼓励的微笑，那点紧张便消散了。
前半场按原计划进行。《弥合》的演奏比萨尔茨堡更加纯熟，严浩翔的小提琴像一只自由的鸟，在宋亚轩钢琴构筑的森林间穿梭。掌声过后，宋亚轩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致谢，而是走向钢琴旁的那把古筝。
观众席传来疑惑的私语。严浩翔站在舞台中央，表情略显惊讶——这不在排练范围内。
宋亚轩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接下来是一首新作品，《归源》。"他用英语简单介绍，声音比平时更加坚定，"献给所有在异乡寻找根的人。"
第一个古筝音符响起时，严浩翔的身体明显僵住了。那是中国民歌《茉莉花》的变调，但节奏被拉长、扭曲，像记忆中褪色的老照片。当钢琴加入时，古筝并未退居伴奏，而是与钢琴形成对话。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色交织在一起，东方韵味与西方技法水乳交融。
严浩翔的小提琴迟迟没有进入。宋亚轩抬头，发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音乐进行到三分之一处，严浩翔终于举起琴弓，但他的琴声不再像往常那样锋芒毕露，而是变得内敛、探寻，仿佛第一次认识这种乐器。
演出结束时，观众席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比之前热烈十倍的掌声。前排那位最年长的乐评人甚至站了起来，用法语高声赞叹。玛尔塔在侧幕拼命鼓掌，眼中闪着泪光。
谢幕后，严浩翔一把拉住宋亚轩的手腕："你早就计划好了？"
宋亚轩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昨晚才确定。苏雯说——"
"太完美了。"严浩翔突然打断他，声音低沉而热烈，"那种克制中的爆发力...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融合。"
后台挤满了前来祝贺的人。宋亚轩被几位法国记者围住，尽管语言不通，但他们激动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严浩翔熟练地用英法双语应对着各种提问，时不时向宋亚轩投来默契的眼神。
人群突然分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严浩翔的父亲，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一束白色郁金香。
严浩翔的脸色瞬间变了："您怎么来了？"
"李先生邀请的。"严父看向宋亚轩，"演出很精彩，尤其是古筝部分。"
宋亚轩惊讶地发现这位严肃的企业家眼中竟有泪光闪烁。更令人意外的是，严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泛黄的牛皮纸袋："我想是时候给你这个了。"
严浩翔接过纸袋，手指微微发抖。里面是一叠乐谱和一本日记本，扉页上写着"给我的小翔"——母亲的字迹。
"你母亲...她临终前嘱托我在你找到音乐与生活的平衡点时交给你。"严父的声音异常柔和，"我想今天就是这个时刻。"
严浩翔的嘴唇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宋亚轩悄悄退后一步，想给他们父子独处的空间，却被严浩翔一把拉住："别走。"
这个小小的动作似乎触动了严父。他看向宋亚轩："李先生是我多年的商业伙伴，也是你母亲的挚友。他一直在关注你们的演出...通过那些录像带。"
宋亚轩恍然大悟——原来那位神秘的赞助人竟是严浩翔母亲的朋友。
"今晚我在塞纳河上订了游船晚餐。"严父递出两张邀请函，"希望你们都能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比宋亚轩记忆中在上海见到时佝偻了许多。
游船缓缓驶过巴黎圣母院时，严浩翔终于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母亲的手稿中有一首未完成的大提琴协奏曲，名为《归源》——与宋亚轩今晚的即兴创作同名。
"这不可能..."严浩翔翻到某一页，突然僵住了，"宋亚轩，你看这个旋律。"
宋亚轩凑过去，倒吸一口冷气——手稿上的一段旋律与他三天前在苏雯工作室即兴弹奏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调式略有不同。
"你母亲...她也用古筝作曲？"宋亚轩轻声问。
严父放下酒杯："她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主修大提琴，但最爱古筝。我们相遇时，她正在创作一部融合东西方乐器的交响诗。"
月光洒在塞纳河上，游船经过亚历山大三世桥，成千上万的灯光在水面摇曳。严浩翔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害怕。"严父终于卸下所有防备，"她走得那么突然...车祸那天，她正赶去参加一场重要演出。我总想，如果不是对音乐如此执着..."
严浩翔猛地站起来，椅子在甲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所以你就要扼杀我的音乐？"
"我错了。"严父的坦白来得猝不及防，"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当你把Blue Note的录像寄回家时，我看了二十遍...你在台上那么像她。"
宋亚轩悄悄退到船舷边，给父子俩留出空间。但严浩翔再次抓住他的手腕："不，你留下。这一切...与你有关。"
三人在游船上一夜长谈。严父透露李先生一直在暗中资助亚洲年轻音乐家，是他在严浩翔与家庭决裂后确保巡演顺利进行；严浩翔则第一次向父亲袒露对音乐的执着与恐惧；宋亚轩分享了自己在异国他乡寻找文化认同的挣扎。
凌晨两点，游船靠岸。严父拥抱了儿子，又向宋亚轩郑重道谢："谢谢你让他找到了回家的路。"
"家？"严浩翔困惑地问。
"音乐是心灵的故乡。"严父引用了一句严母常说的话，"你们今晚证明了这一点。"
回到酒店，严浩翔和宋亚轩毫无睡意。他们坐在套房的阳台上，巴黎的灯火在脚下延伸。严浩翔反复翻看母亲的手稿，宋亚轩则轻轻哼唱着那些旋律。
"我们改编它吧。"严浩翔突然说，"把母亲的《归源》和我们今晚的即兴创作融合起来。"
宋亚轩点头："可以加入更多中国传统乐器。苏雯认识一位在巴黎音乐学院任教的中阮演奏家..."
严浩翔放下乐谱，直视宋亚轩的眼睛："为什么是今晚？为什么突然决定加入古筝？"
宋亚轩望向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因为在巴黎的这十天，我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中国音乐家'的身份。我不想像法国人一样弹钢琴，也不想机械地复制中国民乐。我想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
严浩翔沉默了很久，突然说："我嫉妒你。"
"什么？"
"你与自己的文化如此和谐。而我...我一直以为国际化就是摆脱'中国小提琴家'的标签。"他苦笑着摇头，"直到今晚听到你的古筝，我才明白母亲当年在追寻什么。"
晨光微露时，玛尔塔打来电话——柏林爱乐大厅和伦敦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都发来了邀约，欧洲巡演将延长两个月。
挂断电话，严浩翔和宋亚轩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不再只是一场关于成功的巡演，而是一次关于根源与身份的探索。母亲的《归源》将成为他们新的起点，连接过去与未来，东方与西方，就像塞纳河连接着巴黎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汇入更广阔的海洋。
宋亚轩拿起古筝，轻轻拨动琴弦。严浩翔举起小提琴，琴弓悬在空中等待进入的时机。在巴黎的晨光中，一段新的旋律诞生了——既不是纯粹的东方，也不是纯粹的西方，而是只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音乐语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