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 Note演出后的第三周,宋亚轩和严浩翔站在高铁站台上,身边堆着乐器箱和行李。电子屏显示他们的列车即将进站——这是为期一个月的"破茧之声"全国巡演的第一站。
"紧张吗?"宋亚轩调整着肩上的背包带。
严浩翔摇摇头,却无意识地反复检查琴盒锁扣:"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顿了顿,"三个月前我还在为能不能继续拉琴发愁。"
广播响起,人群开始向站台边缘涌动。宋亚轩突然抓住严浩翔的手腕:"等等。"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护腕,一个黑色,一个深蓝色,"新的,有吸汗功能。"
严浩翔接过黑色的那个,唇角微微上扬:"还是录音款?"
"当然。"宋亚轩眨眨眼,"不过这次我也要戴,记录下我们的每一站。"
列车进站时带起的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严浩翔看着宋亚轩逆光中的侧脸,悄悄按下了护腕内侧的录音键。
巡演生活比想象中更加忙碌而混乱。每个城市只有一两天的停留时间,大部分都花在了场地适应和彩排上。宋亚轩很快发现严浩翔有个习惯——每到一个新场地,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最适合录音的位置。
"你在收集什么?"第三站郑州的剧场里,宋亚轩忍不住问道。严浩翔正站在二楼观众席最后一排调试设备。
"回声。"严浩翔头也不抬,"每个剧场的声音反射都不一样,我想记录下你的钢琴在不同空间里的共鸣。"
宋亚轩心头一暖,走回舞台继续调音。当他弹奏起一段旋律时,从高处传来严浩翔的小提琴应和。没有乐谱,没有预先编排,就这样隔着半个剧场即兴合奏,音符在空旷的观众席间跳跃碰撞,像一场音乐捉迷藏。
演出之外的时间,他们挤在狭小的酒店房间里整理素材。严浩翔把母亲的大提琴协奏曲手稿铺满整张床,试图改编为小提琴版本,却屡屡碰壁。
"这里的大提琴独奏部分..."严浩翔烦躁地抓乱头发,"小提琴的音域根本达不到。"
宋亚轩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或许不需要完全复制?可以保留主旋律,重新编配和声部分。"
"但那就不再是她的作品了。"严浩翔的声音突然拔高,"我想让听众听到她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宋亚轩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包容而温柔。严浩翔颓然倒在床上,手背搭在眼睛上:"对不起,我太..."
"我明白。"宋亚轩走到床边坐下,"你想通过音乐与她对话。"
严浩翔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宋亚轩无意间瞥见锁屏界面——那是自己在Blue Note演出时的侧脸,被舞台灯光镀上一层金边。他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严浩翔慌忙抓起手机,耳尖通红:"是陈墨发来的南京站宣传方案。"
气氛微妙地凝固了。宋亚轩假装整理乐谱,却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严浩翔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护腕边缘。
南京站的演出异常成功。当地媒体称他们的音乐"打破了古典与流行的界限,充满青春的锐气与生命的厚度"。庆功宴上,陈墨带来了好消息——有唱片公司提议将巡演录制成现场专辑。
"最后一站上海大剧院,我们会安排专业录音团队。"陈墨举杯,"为未来的唱片干杯!"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严浩翔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红酒和两个纸杯:"露台喝一杯?"
二十八层的酒店露台能看到半个南京城的灯火。夜风微凉,严浩翔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却不觉得冷。酒精让他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睛比平时更加明亮。
"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宋亚轩晃着纸杯问道。
严浩翔轻笑:"迎新晚会后,你偷了半瓶香槟回宿舍。"
"结果我们俩喝了一口就呛得不行。"宋亚轩笑着补充,"那时候多简单,最大的烦恼就是下周的视唱练耳考试。"
"现在呢?"严浩翔转头看他,"现在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宋亚轩望着远处的灯光:"怕不够好。怕辜负了陈墨的期待,怕浪费了你的选择。"
严浩翔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你知道吗?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这不是梦。"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宋亚轩的指节,"因为如果是梦,醒来后我可能又回到那个必须放弃音乐的人生里。"
宋亚轩屏住呼吸。严浩翔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能数清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呼吸中的红酒香气。
"浩翔..."他轻声唤道。
就在这一刻,严浩翔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父亲"两个字,像一盆冷水浇在两人之间。严浩翔触电般收回手,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最终没有接听。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宋亚轩站起身:"不早了,明天还要赶去杭州。"
严浩翔点点头,沉默地收拾酒杯。回到各自的房间后,宋亚轩靠在门上,心跳仍未平复。他掏出手机,翻到相册里偷拍的严浩翔——他站在武汉站的舞台上,小提琴抵在颈间,闭着眼睛沉浸在音乐中的样子。
手指悬在屏幕上,宋亚轩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按下删除键。
巡演进行到后半程,严浩翔变得更加沉默。他开始在深夜整理母亲的乐谱,试图从中找到完成协奏曲的线索。杭州站的早晨,宋亚轩推开严浩翔的房门,发现他趴在乐谱堆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支笔。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给严浩翔披件外套,却看到一张被反复修改的乐谱上写着《给未来的你》。那是严浩翔母亲的笔迹,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轮廓。
宋亚轩的心揪了一下。他正要退开,严浩翔突然惊醒,条件反射地遮住乐谱。
"抱歉,我..."
"没关系。"严浩翔揉了揉眼睛,"我找到了些东西。"他小心地从乐谱堆底部抽出一封信,"夹在我没注意过的页面之间。"
信封已经泛黄,上面写着"给我的小翔",字迹娟秀却有力。严浩翔的手指微微发抖:"我还没勇气打开。"
宋亚轩在他身边坐下:"需要我陪你一起看吗?"
严浩翔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封。信纸上的字迹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
"亲爱的小翔: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妈妈可能已经不能亲自告诉你这些了。最近我总在思考生命的意义,思考音乐与家庭哪个更重要。这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亲爱的。音乐是我灵魂的一部分,就像你是我心脏的跳动。
如果有一天你面临类似的选择,记住:真正的音乐不会要求你牺牲所爱之人,正如真正的爱不会剥夺你灵魂的声音。你父亲害怕音乐带走我,就像它带走了他的父亲(是的,你爷爷也曾是个痴迷音乐的数学家)。但恐惧不能成为束缚爱的理由。
无论你选择什么道路,记住妈妈永远为你骄傲。
爱你的,
妈妈"
一滴泪水落在信纸上。严浩翔慌忙擦拭,却越擦越多。宋亚轩轻轻抱住他,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她早就知道..."严浩翔的声音支离破碎,"她知道我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宋亚轩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更紧地抱住他。在这个安静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那封珍贵的信上,像是一个迟到了二十年的拥抱。
上海终场演出前,严浩翔做出了决定。他将母亲的大提琴协奏曲改编成了小提琴与钢琴的二重奏版本,命名为《对话》。
"这不是复原,而是延续。"他对宋亚轩解释,"就像她通过音乐与我对话,现在轮到我们回应了。"
上海大剧院的舞台比之前任何一站都要宏伟。宋亚轩站在侧幕,看着严浩翔调试小提琴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恍惚——几个月前,他们还是音乐学院里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而现在,台下坐满了慕名而来的观众。
"五分钟后开场。"工作人员提醒道。
严浩翔走过来,意外地穿着一身白色西装,与宋亚轩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他看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对宋亚轩笑了笑:"准备好了吗,搭档?"
宋亚轩点头,两人碰了碰拳头。这是他们上台前的小仪式。
演出前半场进行得很顺利。当严浩翔宣布下一曲是《对话》时,他的声音在剧场里回荡:"这是我母亲未完成的作品,由我们续写完成。献给所有在音乐与爱之间寻找平衡的人。"
钢琴的前奏如流水般展开,小提琴随后加入,两种乐器交织出一段跨越时空的对话。演奏到中段时,严浩翔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观众席,突然僵住了——第三排正中央,坐着他的父亲。
琴声戛然而止。严浩翔的手悬在半空,脸色苍白。观众席开始骚动,宋亚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明白了情况。没有犹豫,他的钢琴独奏响起,即兴延续着旋律,同时向严浩翔投去询问的目光。
严浩翔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琴弓。这一次,他的演奏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情感力量,仿佛要将二十年的思念、困惑与理解全部倾注其中。宋亚轩的钢琴默契地配合着,时而引领,时而跟随,像一位忠实的翻译,帮助这对父子通过音乐实现第一次真正的沟通。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后,剧场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严浩翔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父亲身上,而那位一向严肃的企业家,此刻正用手帕擦拭着眼睛。
谢幕时,严浩翔紧紧握住宋亚轩的手,低声说:"他来了。"
宋亚轩回握:"我看到了。"
"我想...演出结束后去见见他。"
"需要我陪你吗?"
严浩翔摇摇头,又点点头:"在休息室等我?"
宋亚轩微笑应允。当大幕最终落下,他看着严浩翔走向观众席的背影,突然明白母亲的信给了他多大的勇气。音乐不仅是表演或创作,更是连接人心的桥梁——连接过去与现在,连接生者与逝者,连接严浩翔与他固执的父亲。
休息室里,宋亚轩打开护腕的录音功能,记录下剧场渐渐散去的人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父子对话声。他不知道严浩翔和父亲谈了什么,但当严浩翔红着眼睛却带着笑容回到休息室时,宋亚轩知道,某种长达二十年的坚冰终于开始融化了。
"他说..."严浩翔的声音有些哽咽,"妈妈会为我们的《对话》感到骄傲。"
宋亚轩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无声的拥抱。在这个拥抱里,有欣慰,有理解,还有那些尚未说出口却早已通过音乐表达过千万次的情感。
窗外,上海的夜空绽放出绚丽的霓虹,像是一首无声的城市交响曲,见证着这对年轻人音乐与人生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