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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节展演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戏剧社激起层层涟漪。《暗恋桃花源》剧组的排练强度陡然加大，原本每天两小时的排练延长到深夜，道具间的灯光常常亮到凌晨。

姜黎的台词依旧不多，却多了个新任务——帮田嘉瑞对词。他饰演的江滨柳有大段独白，需要反复打磨语气里的层次感。每次排练间隙，田嘉瑞会搬两把折叠椅到排练场角落，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切进来，刚好在他们脚边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

“‘我这辈子，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这里的停顿要再长一点。”姜黎捧着剧本，手指点在台词下方，“要像……像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带着点不敢说的怯懦。”

田嘉瑞抬眼看她，眼底带着笑意：“我们的小记者还懂表演技巧？”

“才不是。”她把剧本往脸上挡了挡，“是上次听你说分不清角色和自己，就觉得……真实的情绪应该是藏在字缝里的。”

田嘉瑞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剧本。这一次，他念到那句台词时，声音里真的带上了细碎的犹豫，尾音轻得像叹息。姜黎愣住了，她好像真的看到一个在时光里踟蹰的老人，正对着虚空描摹某个模糊的影子。

“这样是不是好点？”他问。

“嗯。”姜黎点头，心跳却莫名乱了节奏。

剧组里渐渐有了些风言风语。道具组的学姐打趣姜黎：“小学妹，嘉瑞学长可是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带新人啊。”还有人看到田嘉瑞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姜黎，里面是刚泡好的蜂蜜水。

这些细碎的关注像细密的针，扎得姜黎既甜蜜又不安。她开始刻意避开单独和他相处的机会，排练结束就匆匆收拾东西，连看他的次数都少了。

这天排练到深夜，姜黎整理剧本时发现少了最后两页。她记得下午还放在道具间的桌子上，连忙转身往回跑。推开门时，却看到田嘉瑞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背影在月光里显得有些疲惫。

“……妈，我知道您担心，但这个机会真的很重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隐忍的沙哑，“我不想一辈子只演校园剧……嗯，钱够用，您别操心了。”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看到门口的姜黎时明显愣了一下。月光从他身后涌进来，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

“找东西？”他问，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嗯，剧本少了两页。”姜黎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指节泛着白。

田嘉瑞弯腰从桌角捡起几张纸：“是不是这个？刚才看到掉在地上了。”

姜黎接过剧本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才发现他的手很凉。她想起刚才的电话，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学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田嘉瑞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笑：“没什么，家里催我早点找份稳定工作而已。”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走出道具间时，姜黎回头看了一眼。田嘉瑞还站在窗边，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侧脸的轮廓在月光里显得格外锋利。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着白衬衫站在舞台边，那样耀眼，仿佛生来就该活在聚光灯下。

回到宿舍，姜黎把那两页剧本夹进本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打开电脑，搜索田嘉瑞的名字，跳出的页面大多是学校论坛里的照片——他在迎新晚会上唱情歌的样子，在辩论赛上据理力争的样子，在公益活动中抱着流浪猫的样子。

原来他不只是会演戏的江滨柳，他还是会为未来焦虑的普通男生，会在深夜对着月亮发呆的田嘉瑞。

第二天排练，姜黎发现田嘉瑞换了件深蓝色外套，袖口沾着点颜料。中场休息时，她看到他偷偷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大概是为了掩饰疲惫的神色。轮到他们对词时，姜黎忽然说：“学长，下午有时间吗？我知道有家店的馄饨特别好吃，想请你……谢谢你帮我找剧本。”

田嘉瑞抬眸看她，眼底的惊讶慢慢变成笑意：“好啊，正好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适合说悄悄话。”

他的语气带着玩笑，姜黎的心跳却漏了一拍。阳光穿过排练场的高窗，在他身后织成一张金色的网，她忽然觉得，那些藏在笑容背后的疲惫和心事，或许有一天，他会愿意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