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社第一次正式活动定在周三傍晚,姜黎提前十分钟就到了排练室。推开那扇刷着米白色漆的木门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三三两两的学长学姐围在一起讨论着新剧目的选段,道具组的人正蹲在地上清点服装,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浆洗布料味和松香气息。
姜黎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她偷偷打量着四周,目光不自觉地在人群里逡巡——没看到田嘉瑞。心里刚掠过一丝小小的失落,就听到有人喊了声“嘉瑞来了”,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田嘉瑞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连帽卫衣,袖子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他手里拿着一叠剧本,正跟社长说着什么,侧脸的轮廓在夕阳透过窗户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柔和。察觉到姜黎的视线,他朝这边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姜黎的脸“腾”地一下热了,连忙低下头假装翻笔记本,指尖却在光滑的纸页上划出微微发颤的弧度。
“新来的同学先做个自我介绍吧。”社长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轮到姜黎时,她站起来的瞬间膝盖撞到了椅子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大、大家好,我叫姜黎,新闻系大一的。”她攥着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之前没接触过戏剧,可能……可能会拖大家后腿。”
“别紧张啊小学妹。”一个短发学姐笑着打圆场,“我们社里都是从零开始的。”
田嘉瑞这时刚好走过来,手里拿着瓶矿泉水,自然地放在姜黎面前的桌子上:“新闻系?那以后剧社的宣传稿可得拜托你了。”他的声音比那天在舞台边听起来更低沉些,带着点笑意的尾音像羽毛似的搔过姜黎的耳廓。
她慌忙说了声“谢谢学长”,手指触到冰凉的瓶身时,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第一天的任务是熟悉道具间。社长让田嘉瑞带几个新生去后台整理服装和小道具,姜黎正好在列。后台比前面的排练室暗一些,天花板上挂着一排排戏服,领口的水钻和流苏垂下来,走路时会轻轻扫过肩膀。
“这边是民国时期的道具,那边是现代戏用的。”田嘉瑞指着靠墙的铁皮柜,“易碎品都放在上层,拿的时候小心点。”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取下一个黄铜烛台,“像这种金属道具,用完要擦干净再收起来,不然会生锈。”
姜黎点头如捣蒜,伸手去够他旁边柜子里的一叠纱巾。那叠纱巾叠得太高,她踮着脚够了两次,指尖刚碰到边缘,整叠东西突然失去平衡,哗啦啦全散了下来。
薄如蝉翼的纱巾飘了满地,混着几个滚落的玻璃珠钗,其中一支的流苏还缠在了她的帆布鞋鞋带里。姜黎瞬间懵了,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越急越乱,纱巾在她手里团成乱糟糟的一团。
“别动。”
一只手突然在她面前停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那支缠在鞋带上的珠钗,小心翼翼地解开盘绕的流苏。姜黎抬头时,鼻尖差点撞到田嘉瑞的下巴,他弯腰的动作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比那天舞台上闻到的气息更清晰。
“这种纱巾很滑,要按颜色分类叠好再放。”田嘉瑞没抬头,手指灵活地将散落的纱巾归拢到一起,叠成整齐的方块,“你看,这样就不会散了。”
他的手指很长,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叠纱巾时的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什么稀世珍宝。姜黎看着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青筋,突然想起刚才他拿烛台时,虎口处有个小小的月牙形疤痕。
“对、对不起学长,我太笨了。”她的声音带着点鼻音,眼眶有点发烫。
“谁刚开始都这样。”田嘉瑞把最后一块纱巾放进抽屉,直起身时顺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第一次搬道具,还把社长的宝贝花瓶摔了呢。”
他的指尖碰到她额头的瞬间,姜黎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田嘉瑞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走吧,带你去看我们的‘秘密武器’。”
他转身朝道具间最里面走去,姜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连走路时肩膀的线条都很好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攥皱的纱巾,悄悄抚平上面的褶皱,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起来。
后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排练室的灯光透过门缝漏进来,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光带。姜黎踩着那道光跟上去时,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满是戏服和道具的地方,或许会藏着更多让她心跳加速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