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素炒番茄

莉莉丝那句 “给我找真蛋” 的命令，跟道冷冰冰的紧箍咒似的，死死套在了时小璐头上。 真蛋？在 G-7 贫民窟找真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莉莉丝・阿斯塔说出来轻巧，可对时小璐来说，这跟让她去摘天上的星星没啥两样。 她不死心。光脑环都快被她戳烂了。她疯狂搜本地黑市、匿名交易平台，甚至那些传闻里能弄到 “特殊物资” 的灰色渠道。“天然禽类卵”、“新鲜真蛋”…… 关键词输了一遍又一遍。 回应没几条。偶尔跳出的信息，价格后面跟着的一串零，看得时小璐眼发黑，够把她账户里莉莉丝打赏的巨款吞掉一多半！更别说那些信息后面还总带着 “风险自担”“非正规渠道” 之类的警告，字里行间透着不靠谱。 她甚至冒险联系了几个黑市掮客。对方要么直接没动静，要么就含含糊糊地暗示 “最近风声紧，D.I. 查得严”，要么就开出她根本承受不起的天价，好像那蛋壳是用金子铸的。 几天瞎忙活下来，时小璐彻底认清了现实。在这个被合成营养剂和暗星工业（D.I.）标准配给统治的底层世界，真正的、天然的蛋，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莉莉丝的命令，像座翻不过去的大山，挡在她面前。 巨大的挫败感和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上。西红柿种子已经在农场空间种下了，几颗又大又红的果子挂在枝上，像一盏盏小红灯，提醒着她的失败。难道真要放弃？就靠清炒白菜撑着？那些失望走掉的顾客，莉莉丝冷冰冰的眼神，还有星图进度那几乎不动的爬升…… 都让她不甘心。 她坐在冰冷的仓库角落，抱着膝盖，看着角落里那个接漏水的破盆，“滴答… 滴答…” 的声音这会儿听着格外刺耳。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堆在 “料理台” 旁的几颗翠绿白菜。那是她唯一成功的希望。 突然！ 一个念头跟黑夜里擦亮的火柴似的，猛地在她疲惫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没有蛋…… 那就不用蛋！ 西红柿…… 白菜…… 她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那几颗白菜前，抱起一颗。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一瞬。 她拿起刀，不是切番茄，而是飞快地把这颗白菜的菜梆部分切了下来，只留下最嫩的菜心部分。然后，她把这些菜梆子扔进锅里，加了一点点清水，开火！ 没放油。她要榨汁！ 简陋的加热锅发出嗡鸣，水渐渐烧开。白菜梆子在滚水里翻腾、变软。时小璐用锅铲使劲按压、碾压！翠绿的汁液混着水被挤出来，很快，锅里就出现了一小汪清澈中带点淡绿色的汤汁。一股属于白菜的清甜味儿，混着植物纤维被煮透的独特味道，散了开来。 她关火，小心翼翼地把这锅清冽的、带点淡绿色的白菜汤汁滤出来，盛在一个小碗里。汤汁温热，清澈见底，散发着纯粹的植物鲜香。 接着，她才拿起那几颗红通通的西红柿。洗净，去蒂，切成大小均匀的滚刀块。鲜红的果肉露在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微酸果香。 加热锅再次烧热。这次，她倒的油比平时更少一点。油热了，她没放蛋液，直接把切好的西红柿块倒了进去！ “刺啦 ——！” 西红柿块在热油里欢快地跳着、缩着，汁水很快渗出来，浓浓的酸香一下子爆开了！时小璐快速翻炒，看着鲜红的汁液在锅里翻滚。就在西红柿块开始变软、汤汁变浓时 —— 她端起那碗清澈的白菜汤汁，手腕一倾，跟注入灵魂似的！ “哗……” 温热的、带着清甜味儿的汤汁，精准地浇进翻滚的红色海洋！ 奇迹发生了！ 那清甜的白菜汤汁跟最精妙的调和剂似的，一下子融进滚烫的番茄汁里！原本太冲、有点尖锐的番茄酸味，被这温和的清甜一下子裹住、中和、提升了！一种全新的、层次丰富的复合味道突然就出来了 —— 浓浓的番茄果酸里，透出白菜特有的、跟雨露似的鲜甜回甘！酸得开胃，甜得自然，鲜得纯粹！ 锅里的颜色也变得更诱人了！鲜亮的红，因为那一点点清透的绿汤融进去，好像被注入了生命力，红得更饱满、更润，不再单调！ 时小璐屏住呼吸，最后撒上一小撮珍贵的盐。 起锅！ 一盘没有鸡蛋的 “素炒番茄” 新鲜出炉！红亮润口的汤汁裹着软软的番茄块，热气腾腾，散发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纯粹又诱人的酸甜鲜香！那香味，比加了合成蛋的怪味儿版本清新了何止百倍！像阳光晒透熟透的果实，带着大地最原始的芬芳！ 她甚至没来得及尝一口，就迫不及待地把这盘冒着热气、颜色诱人的 “素炒番茄” 摆上桌子，换掉了那盘早就被忘在一边、散发着腥气的 “金玉满堂”。 心里又忐忑又期待。 第一位顾客是个瘦高个的年轻人，带点书卷气，之前是 “思乡白菜” 的粉丝，也经历过 “腥蛋” 风波。他看到新菜，犹豫了一下，但被那纯粹的香气吸引，还是点了一份。 时小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年轻人叉起一块裹着红亮汤汁的番茄，小心地吹了吹，送进嘴里。 嚼了嚼。 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眉头舒展开，脸上一下子露出纯粹的惊喜！ “唔！” 他含糊地发出一声满足的惊叹，甚至顾不上烫，又飞快地叉起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好吃！这个…… 这个好吃！酸！甜！鲜！比之前那个加了鬼东西的强一万倍！清爽！太清爽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扒拉了一大块。 周围等着的顾客被他的反应吸引，都围过来，好奇地闻着那独特的酸甜鲜香。 “真的假的？看着是不错……” “闻着就比那个腥蛋强！” “给我也来一份！” 很快，几份 “素炒番茄” 被端了出去。尝过之后的顾客，反应惊人地一致 —— 惊艳！满足！赞不绝口！ “酸酸甜甜，开胃！舒服！” “感觉…… 感觉像喝了口阳光果汁！” 仓库里失望和愤怒的气息被这纯粹的酸甜鲜香迅速驱散，换成了满足的咀嚼声和开心的交谈。星图进度那几乎不动的进度条，终于又开始慢慢稳稳地往上爬：7.5%→7.6%→7.7%……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的人群再次分开。那辆珍珠白的悬浮飞梭跟优雅的白鸟似的，轻轻落了下来。 莉莉丝・阿斯塔又来了。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休闲装，少了点盛气凌人，多了点懒洋洋的感觉。脖子上的 “星泪” 蓝宝石依旧亮得很。她显然是听说了消息来的，紫水晶似的眼睛里带着探究和一丝 “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新花样” 的意思。 她没理排队的人群，径直走到时小璐面前，目光落在桌上那盘红亮诱人的 “素炒番茄” 上。那股纯粹、清新、带着阳光气息的酸甜鲜香，让她精致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素炒番茄？” 莉莉丝的声音带着点玩味，“没有蛋？” 她瞥了时小璐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 “算你识相”。 保镖依旧熟练地拿出那套精致的骨瓷餐具。 莉莉丝拿起小勺，不用叉子，只舀了一点红亮的汤汁和一小块软软的番茄肉。她优雅地送进嘴里。 瞬间。 她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跟被投了石子的湖面似的，荡开了一圈清晰的涟漪！ 没有夸张的尖叫，没有挥舞的叉子。她只是静静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红嘴唇微微抿着，好像在细细品味，又像是在抓某种稍纵即逝的感觉。 几秒钟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没了之前的挑剔和审视，换成了一种纯粹的、带点恍惚的感动。 “……” 她沉默了几秒，好像在找合适的词，最后，用一种近乎轻柔的、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小声说：“是…… 阳光晒透果实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盘子里那红亮的番茄上，眼神有点迷离，“暖暖的…… 带着一点点懒洋洋的酸，和熟透了的、自然的甜…… 还有…… 土地的气息……” 她轻轻吸了口气，好像要把那气息永远留住，“纯粹…… 干净…… 像…… 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某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这评价，比任何夸张的赞美都有力量！周围的顾客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位金贵的千金小姐沉浸在那份简单的素炒番茄带来的感动中。 莉莉丝没再说话，只是又用小勺舀起一点汤汁，慢慢品尝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宁静。她好像完全忘了这里是破败的锈带区仓库，忘了周围的人群。 就在莉莉丝沉浸在味觉的感动中时 —— 嗡！ 时小璐脑子里的 QQ 农场界面，又欢欢喜喜地跳出提示：叮！检测到高强度“纯粹感动”情绪！

能量转化成功！

解锁奖励：新种子【小葱】！

星图解锁进度：7.8% → 9%！

代表能量的小瓶子金光闪闪，星图上的光点亮度明显提高了！同时，种子袋图标旁边，一个全新的、像纤细绿玉的 “小葱” 图标被点亮了！ 小葱！时小璐心里一喜！这可是炝锅提香的灵魂！ 莉莉丝品尝完最后一点汤汁，放下勺子。她脸上那种感动的神情退去，恢复了平时的矜持，但看时小璐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不错。” 她淡淡地评价了一句，没打赏，可这一句 “不错”，从她嘴里说出来，分量比之前的十万星币还重。她优雅地起身，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那颗 “星泪” 蓝宝石在她转身时，划过一道深邃的流光。 人群又为莉莉丝让道，议论声嗡嗡响。谁也没注意到，在仓库最阴暗的角落，靠近一堆废零件的地方。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灰白色研究服、头发乱糟糟像鸟窝、脸上架着一副厚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凌墨），正跟只壁虎似的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他的目光，跟最精密的扫描仪似的，死死盯着时小璐刚刚切完白菜、还沾着几片翠绿碎叶和汁水的砧板上。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离开的莉莉丝吸引，凌墨像一道没声的影子，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猛地蹿到料理台旁！他那只戴脏兮兮实验手套的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抓起砧板边缘几片被丢了的、最不起眼的翠绿白菜碎叶！ 入手冰凉，带着植物特有的湿润感和那独特的、被系统标记过的清甜能量气息。 “有趣的能量残留……” 凌墨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狂热又痴迷的光，他飞快地把那几片碎叶塞进一个特制的、带能量屏蔽功能的样本管里，动作一气呵成。样本管瞬间密封，隔绝了外界探测。 他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迅速缩回角落的阴影里，像融入背景的一块污渍。只有镜片后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手中样本管里那几片翠绿的叶子，嘴里无声地快速念叨着什么，手指在空气中虚点，好像在进行什么复杂的演算。他光脑的屏幕在衣兜里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一个复杂的、标着 “空间粒子波动频率异常” 的图谱一闪而过。时小璐对此一点没察觉。她还沉浸在解锁小葱的喜悦和星图跨越到 9% 的振奋中。仓库里满是顾客对 “素炒番茄” 的赞美声，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在锈带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叫 “星际珍馐阁” 的、装修远比 “小满” 光鲜亮丽（至少灯是亮的，墙没破洞）的小店，悄悄挂起了招牌。橱窗里，摆着一盘盘…… 翠绿油亮的 “清炒白菜”。招牌上写着醒目的大字：“正宗思乡味！平民价格！无限量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