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夏天总是伴随着连绵的雨,闷热难消。
小巷里,临喻满身是血地扶着墙,面前的三个alpha把他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赵嘉淮一手夹着烟,一手扯着他的衣领道:“东西呢,什么都没有你他妈还敢来,找死?。”
临喻面不改色地低着头,赵嘉淮见他不说话,神色一淡,将燃烧的烟头狠狠摁进他苍白的皮肤里,锁骨上立刻出现一枚鲜红的印记,临喻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
赵嘉淮松开扯着衣领的手的瞬间,临喻跪倒在地。赵嘉淮蹲下来,恶狠狠地骂道:“死畜生,成绩好有什么用,照样有娘生没娘养,年级第一,明天老地方见,要是再不带,老子他妈一定弄死你。”说完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临喻躺在大雨中,任由雨滴打在他的皮肤上,淋湿他。
谢言一和他的父母刚下飞机,张女士就对着谢景辰不耐烦道:“都给你说了买头等舱的票,你非要买普通座,坐得我腰都疼了,咱家缺那点钱吗!”
张敏又对谢言一说道:“还有你呀,好不容易找到小喻多照顾照顾人家。”谢言一笑了笑道:“下午我去学校报道,你们就在家里歇着吧。”
北城的开学季格外闷热,雨停了,整个城市又潮湿又闷热。
北城中学是整个北城最好的学校,能进去的学生不是成绩排在前100就是家里有钱。
赵嘉淮也是刚好卡点进了北中的普通班,平时就爱欺负一些老实的学生,自从上一个被他欺负的学生转学后,他就盯上了临喻。
临喻坐在高三一班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周望走进教室,看见临喻满身是伤地趴在桌子上,alpha坐在他旁边的位置,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临喻抬起头,他雪白的皮肤上有着几块淤青,琥珀色的丹凤眼暗淡无光。
周望压着怒火道“怎么不找我。”“我...”临喻的话戛然而止,像是在犹豫该怎么说。周望叹了口气道:“你也快要分化了,要是...”周望突然停住,又思考了一番:“算了,以后我陪你放学。”
临喻本来想说不用,但周望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回到了坐位上。周望坐在他的斜后方,对着他笑了笑,接着埋下头看书。
这时班主任姚沁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道:“同学们安静一下,本学期有两个新同学转来咱们班,大家欢迎一下。”
一个omega先走上讲台,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鲜红的唇瓣带着浅浅的笑:“大家好,我叫陈佳念,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完就走下去坐在了临喻的后面。
临喻一直埋着头,对周围的事都漠不关心。
直到台上的alpha开口:“谢言一。”
听见这个名字,临喻先是愣了愣,随后抬起头,银框眼镜,一双桃花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白T恤衬得他整个人消瘦不已。
旁边几个omega看得眼睛都直了,凑在一起笑嘻嘻地讨论。
面前的alpha褪去了年少时的稚嫩,现在反而更加少年气。
但无论变化再大,当看到那张出现在无数个梦里的面容时,纵使沧海桑田,胸腔里的心跳仍会失控地加速——三分悸动,三分惶惑,余下的全是化不开的愧怍。
谢言一移开目光对上了临喻的视线,临喻慌乱地躲开谢言一的眼睛低下头假装看书。
谢言一看清临喻脸上的伤,皱了皱眉:这么多伤,没事,我找到你了,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谢言一走到临喻旁边的的空座位。
“同学,这里有人吗?"
那声音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抽屉。临喻的手指无意识掐紧了书本边缘,纸张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哀鸣。
"没人。"临喻嗓子发紧,低着头不敢直视谢言一。
“嗯,那我坐这里。”
谢言一坐下来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一阵头晕,接着就闻到了谢言一身上淡淡的红酒味。
临喻趴在桌子上,想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节课上自习,该干嘛的干嘛。”姚沁说完便离开了教室。
"临喻。"谢言一突然凑到他耳边带着点笑意轻声道:"你假装不认识我的样子,特别像初二分班考你偷看我答案的时候。"
临喻听他讲起往事,干脆把头埋得更深。而谢言一看着临喻渐渐变红的耳根,轻轻笑出了声。
周围的吵闹声不断,临喻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
直到放学,临喻才敢偷偷看谢言一两眼。
出了教学楼,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谢言一撑起黑色的雨伞准备走进雨中时,看见一旁临喻打算冒着雨跑回家。
他走过去拉住临喻的胳膊:“我们一起走吧。”
临喻本想拒绝,但谢言一已经搂住了他的胳膊,撑起伞走进了雨中。
身后的周望目睹完这一切,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仿佛对谢言一的敌意特别大。
“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没长高啊。”谢言一打趣道,临喻抬头看了看,谢言一确实比他高出了半个脑袋,但这也不能代表他一点没长啊,临喻没有底气地回答道:“我长高了的…”
谢言一听见他说话感觉有点好笑。
雨点轻叩着伞面,他们并肩走在绵长的雨幕中。
这时谢言一的手机突然发来消息:
张女士:哎儿啊,你今天就让小喻来我们家呗,你爸今天做了一桌子菜
张女士:刚好也有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小喻了
Re:嗯
谢言一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妈想见见你。”临喻顿了顿,谢言一又接着道:“反正也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妈就是个爱叙旧的人。”临喻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走出学校,司机已经到了校门口。
上车后,临喻倚在窗边出神,玻璃映出他模糊的侧影。谢言一不经意瞥来,恰巧撞进他垂落的眼帘——那对琥珀色的瞳仁里浮沉着太多秘密,像深秋的潭水裹着未落的枫叶。窗外的光勾勒着他鼻梁的弧度,却照不化颧骨上那几块淤青,在瓷白的肌肤上洇开刺目的紫。他无意识抿了抿唇,那抹嫣红便成了雪地里唯一的朱砂。
不久,车开进别墅区停住。
谢言一拉着临喻的走在前面,刚踏进家门,张女士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一把将临喻搂入怀中:"哎哟小喻啊,这么些年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她夸张地拖着哭腔,眼里却盛满笑意。
临喻微微颔首,礼貌而疏离地回道:"阿姨好。"
"妈,您这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谢言一佯装吃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到底谁才是您亲儿子啊?"
张女士松开临喻,转头戳了戳谢言一的额头:"你瞧瞧你,再看看人家小喻。这些年被你爸惯得没个正形,人家小喻多稳重。"她说着又心疼地望向临喻,"这孩子这些年变化太大了,我看着心里头啊,真是又欣慰又心疼。"
临喻和谢言一以前是邻居。临喻家境不太好,性格隐忍,受了委屈总是默默咽下,直到那个改变一切的午后。
那天,谢言一出去玩时,偶然发现躲在楼梯转角啜泣的临喻。六岁的临喻穿这单薄的白T恤,像一片飘零的落叶。谢言一蹲下来问他怎么了,临喻却一句话也不肯说,于是谢言一就陪他看了一下午斑驳的墙影。
从此,每当临喻眼中泛起阴霾,总能在转角遇见带着阳光的谢言一。他们渐渐形影不离——暮色中重叠的斜影,课桌下偷偷传递的纸条,都成了青春最温柔的注脚。
饭桌上,张女士不停地给临喻夹菜,不停地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仿佛旁边的谢言一和谢景辰是空气一般。
临喻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钟,“阿姨我该回去了。”“哎呀,这么晚了,要不然就在我们家睡吧,明天刚好让司机送你们一块去上学。”
“太麻烦您了阿姨,我……”话还没说完,谢言一就抢先一步:“我觉得可以,顺便让小喻帮我补补课。”
说完就拉着临喻的手上了楼。
来到谢言一的房间,月色透过窗帘照了进来。
“我先去洗个澡,你自己玩会儿”谢言一笑盈盈地对临喻说。
临喻望着窗外轻叹一声,余光瞥见半开的抽屉里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的丝绒方盒。他走过去,轻轻地打开盒盖,那枚羽翼形状的挂坠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他送给谢言一的十岁生日礼物,一对分开的翅膀,一人一半。
指腹抚过冰凉的金属纹路,喉间突然涌起酸涩,原来那个人也和他一样,将这残缺的誓言珍藏至今。
谢言一推开浴室门,临喻赶紧把抽屉推了进去。
“坐那。”临喻看着正在擦头发的谢言一,不好说什么只能照做。
谢言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碘伏,用棉签沾了一点,趁着临喻出神时,他俯下身将碘伏涂在了临喻脸上的伤口上。
临喻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他回过神来,正对上谢言一近在咫尺的双眼。那人眉头紧蹙,瞳仁里翻涌着晦暗难明的情绪,凝成化不开的心疼。
他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又闻到了红酒的味道,但这一次他却凑近了想再多闻闻。
谢言一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棉签“这些伤是怎么回事”临喻正思考该怎么回答时,谢言一又一脸严肃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分化期了。”
临喻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谢言一。
谢言一看着临喻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地站起身:"先休息吧,明天我陪你请个假去医院看看。"
"不用。"临喻低声拒绝。
"不行,必须去。"谢言一语气坚决,眉头微蹙,"你没经历过分化不知道有多难受,那种痛苦根本不是你能硬扛的。"
临喻听他说得这么严重只好妥协。
后半夜临喻怎么也睡不踏实,他欣喜谢言一找到了他,又害怕谢言一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