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三天，康复师就拿着训练计划来了。第一次尝试坐起身时，她的右腿刚一用力，钻心的疼痛就顺着腿骨蔓延开来，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手指紧紧攥着床单，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周念安连忙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疼就先停一停，我们不急，慢慢来。”沈知意咬着唇摇了摇头，喘着气说：“没事，再试一次，我想早点好起来，跟你去拍玉兰花。”

接下来的日子，康复训练成了沈知意每天最重要的事。早上八点，康复师会准时来指导她做腿部拉伸，从简单的关节活动到借助助行器站立，每一个动作都要反复练习。有次练习行走时，沈知意没站稳，整个人往旁边倒去，周念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心被助行器硌得发红也没在意，只忙着问：“有没有摔疼？要不要歇会儿？”沈知意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反而笑了：“我没那么脆弱，你忘了，以前我们去爬山，我摔了一跤还坚持爬到山顶呢。”

为了帮沈知意缓解训练后的酸痛，周念安特意跟护士学了简单的按摩手法。每天晚上，她都会打来温水帮沈知意泡脚，然后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她按摩腿部肌肉。指尖揉过酸痛的部位时，沈知意总会忍不住哼出声，周念安就会放轻力道，一边按一边讲些趣事——比如沈母今天在康复病房种的多肉冒出了新芽，比如苏晓寄来的摄影杂志里有篇关于光影技巧的文章，等她好了一起研究。

训练到第三周时，沈知意终于能借助助行器慢慢走几步了。那天她走到病房窗边，刚好看见楼下的玉兰花落了一地，白色的花瓣铺在草坪上，像一层薄薄的雪。她突然红了眼眶，周念安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别难过，明年春天我们早点来拍，肯定能拍到满树的花。”沈知意靠在她怀里，轻声说：“我不是难过花谢了，是觉得……原来站起来看风景，比躺在病床上好看多了。”

周念安知道沈知意惦记着摄影，特意把修好的相机带来了。每天训练结束后，沈知意就会靠在床头，拿着相机翻看以前拍的照片——有上海弄堂里的阿婆，有A大金黄的银杏，还有出租屋窗台上的多肉。偶尔她也会对着窗外的天空按下快门，记录下不同时刻的云影，然后翻给周念安看：“你看，今天傍晚的云像不像我们以前拍过的晚霞？”周念安凑过去，指着屏幕说：“像！等你能出院了，我们去郊外拍，那里的晚霞更漂亮。”

沈母在康复病房待了半个月，就迫不及待地想来见沈知意。那天周母推着沈母的轮椅进来时，沈知意正扶着窗台练习站立。沈母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旁边忙前忙后的周念安，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知意，辛苦你了，也多亏了念安照顾你。”沈知意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妈，我不辛苦，有念安在，我什么都不怕。”周念安则笑着给沈母递过水果：“阿姨，您别担心，知意恢复得很好，再过段时间就能陪您散步了。”

训练过程中也有过沮丧的时候。有次因为恢复进度慢，沈知意对着训练计划掉了眼泪，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肯说话。周念安没有劝她，只是把两人在A大银杏林的合影贴在她枕头边，然后坐在床边读沈知意以前写的摄影笔记：“‘光影不会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但只要坚持等，总能等到最美的那一束’，你看，这是你自己写的，你比谁都清楚，坚持就会有结果。”被子里的沈知意渐渐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她掀开被子，红着眼圈说：“你说得对，我不能放弃。”

就这样日复一日，沈知意的恢复速度越来越快。一个月后，她终于能不用助行器，慢慢走一段路了。那天她牵着周念安的手，走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春风吹过，带来了新叶的清香。沈知意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扬起久违的笑容：“念安，等我完全好了，我们先去拍郊外的晚霞，再去A大看银杏，然后……一起找工作室的场地，好不好？”周念安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温度：“好，我们一个一个来，把所有约定都实现。”

夕阳西下时，两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周念安拿出手机，拍下沈知意笑着看天空的样子。照片里，沈知意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暖光，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像极了她们曾经一起追逐过的、最温柔的光影。康复之路或许漫长，但只要彼此陪伴，每一步都朝着未来走去，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