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碰撞

御庭渊洗漱完躺到床上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顾瑾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夜色里的江面泛着粼粼波光，配文：

顾瑾“睡不着，吹吹风。”

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最终只回了个“嗯”。

放下手机，却怎么也睡不着。苏父苏母的口供虽然看似完整，但顾瑾最后那个眼神总在他脑子里打转。他起身翻出卷宗，重新核对细节——苏晓晓的银行卡流水显示，近半年有几笔大额转账，收款方都是陌生账户，备注写着“还款”，数额远超苏父承认的赌债。

御庭渊停下目光，指尖在“陌生账户”几个字上敲了敲。

这时，手机又亮了，还是顾瑾：“在想案子？”

御庭渊挑眉，回：

御庭渊“你怎么知道？”

顾瑾“猜的。”

对方秒回，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顾瑾“那些转账，查到来源了吗？”

御庭渊心里一凛：

御庭渊“你知道什么？”

顾瑾却没直接回答，只发来个定位，是江边的一个码头：

顾瑾“来吗？给你看点东西。”

御庭渊犹豫了三分钟，抓起外套出了门。

凌晨的码头空无一人，江风带着潮气扑面而来。顾瑾靠在一辆黑色越野旁，手里拿着个文件袋，见他来，扬了扬下巴：

顾瑾“比我想的快。”

御庭渊“少废话，什么东西？”

顾瑾把文件袋递给他：

顾瑾“苏晓晓的通话记录，还有那几个陌生账户的底。”

御庭渊抽出文件，借着手机灯光快速翻看——通话记录里，一个加密号码出现的频率极高，最近一次就在案发前一天。而账户信息显示，收款方关联着一家跨境贸易公司，法人代表是个假名，实际控制人指向……苏父的远房表哥，一个常年在东南亚活动的商人。

御庭渊“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顾瑾“苏父欠的不只是赌债。”

顾瑾望着江面，声音低沉，

顾瑾“他表哥做的是‘灰色生意’，苏晓晓发现后，不止一次劝她爸脱身，甚至偷偷收集了证据，想匿名举报。”

御庭渊猛地攥紧文件：

御庭渊“所以……”

顾瑾“所以苏父杀她，不止是为了赌债。”

顾瑾转过身，眼底没了平时的戏谑，

顾瑾“是怕她把那层关系捅出去，自己也得进去，这也是为什么杀人后还要分尸。至于苏母，从头到尾都知道，只是被吓破了胆，跟着一起瞒。”

御庭渊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一直以为是简单的家庭纠纷，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么深的水。

御庭渊“那瓶消毒水，”

他忽然想起什么，

御庭渊“是不是跟他们处理‘灰色生意’有关？”

顾瑾点头：

顾瑾“那种消毒水在东南亚很常见，常被用来清洗运输工具上的痕迹。苏父大概是顺手从他表哥那里拿的，没想到反而露了破绽。”

御庭渊沉默地翻看着文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原来这案子背后藏着这么深的牵扯，他之前的调查竟像隔靴搔痒，只触到了最表层的皮毛。而顾瑾，自始至终都像是有上帝视角一样，引诱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真相。

御庭渊“这些信息，你怎么弄到的？”

他抬头看向顾瑾，语气里带着探究。跨境贸易、加密号码、东南亚商人……这些显然超出了普通调查能触及的范围。

顾瑾没直接回答，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江风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飘过来，若有似无地缠在御庭渊鼻尖。

顾瑾“你只需要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他望着江面翻涌的水波，声音压得很低，

顾瑾“苏父背后的人不简单，这案子要是往深了查，可能会有点麻烦。”

御庭渊皱眉：

御庭渊“麻烦也得查，总不能让真相埋着。”

顾瑾“我没说不查。”

顾瑾转头看他，路灯的光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

顾瑾“只是提醒你，小心点。你那套‘只信证据’的规矩，对付这种人未必管用。”

他的视线落在御庭渊紧绷的下颌线上，停顿了几秒，忽然轻笑一声：

顾瑾“不过也难怪，御警官向来一身正气，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话说得像调侃，却没带多少戏谑。御庭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

御庭渊“不用你提醒。”

顾瑾“是不用。”

顾瑾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脚步却没动，依旧维持着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顾瑾“但我可以帮你。”

御庭渊猛地回头，撞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面没有玩笑，只有一片清晰的认真，看得他心头莫名一跳。

御庭渊“为什么？”

他脱口而出，问完又觉得有点多余。他们之间，似乎还没熟到能谈“帮忙”的地步。

顾瑾却像是料到他会这么问，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顾瑾“大概是……看不得御警官一个人钻牛角尖吧。”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御庭渊被风吹乱的额发，抬手想去拂，指尖刚要碰到，又停在半空中，最终只是收回手，插进口袋，

顾瑾“或者说，我也想知道，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御庭渊看着他收回的手，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又冒了上来。他别开脸，假装整理文件：

御庭渊“不用，队里会处理。”

顾瑾“随你。”

顾瑾也不勉强，转身走向越野车：

顾瑾“不过文件你留着，或许有用。”

他看了眼腕表，

顾瑾“天快亮了，送你回去？”

御庭渊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轻响，和窗外呼啸的风声。御庭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顾瑾刚才的话，还有那个停在半空中的指尖。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车到楼下，御庭渊推开车门，刚要道谢，就听见顾瑾说:

顾瑾“微信别总回一个‘嗯’，显得我像在自言自语。”

御庭渊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御庭渊“知道了。”

他走进楼道，在拐角处下意识回头，看见顾瑾的车还停在原地，车灯亮着，像两簇安静的火焰，映在凌晨的微光里。

直到那辆车驶远，御庭渊才转身上楼。打开家门，他把文件放在桌上，拿起手机，看着顾瑾的头像，犹豫了半天，发了条消息：

御庭渊“文件收到了，谢了。”

没过几秒，对方回了个“笑脸”表情，后面跟着一句：

顾瑾“早点睡，御警官。明天……或许还能‘偶遇’。”

御庭渊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嘴角没忍住，微微勾了一下。

他关掉手机，躺到床上，却没什么睡意。案子的线索越来越复杂，而身边这个忽远忽近、玩世不恭却又总能看透关键的顾瑾，似乎也成了这团迷雾里，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部分。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