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仿佛有了重量，暖融融地压在身上，让人骨头缝里都透出懒意。
积雪彻底消融，露出底下湿润的、深褐色的土地，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新生嫩芽的清新气息，冬天那凛冽的、带着土腥味的寒风终于被柔和许多的春风取代。
教室里，那股期末临近特有的、混合着焦虑和困倦的气息也浓郁起来。但对于我来说，这个春天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柔光。
只因为斜前方那个身影，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壳似乎真的在暖阳下悄然融化，偶尔甚至会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微光。
我们的“互助学习小组”模式稳定运行。物理竞赛的难度与日俱增，我卡壳的频率越来越高，戳她手臂的动作也越发熟练自然。
她有时会极快地给出提示，有时则会放下自己的书，拿过我的草稿纸，蹙眉思索片刻，然后开始一步步推导。
“这里，能量守恒和动量定理要联立，你漏了碰撞后可能的弹性形变带来的能量损耗。”她的笔尖点在我忽略的一个项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能让人瞬间清明的穿透力。
我凑过去看，脑袋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被阳光晒暖的柠檬香。“哦——对！我怎么忘了这个！”我恍然大悟，抓起笔就要修改。
她却轻轻按住了我的手腕。指尖微凉，触感却像带着细小的电流，激得我动作一顿。
“不急。”她说，目光依旧落在纸上，“先把整个思路理清再动笔，免得又涂花。”
她的手指很快移开，仿佛那触碰只是无意。我却感觉被她按过的那一小块皮肤持续发烫，心跳漏了好几拍，只能胡乱地点头，根本不敢看她。
她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继续用那种清晰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分析着，偶尔侧过脸看我一眼，确认我跟上了她的思路。阳光透过窗户，照亮她耳际细小的绒毛和专注的侧脸。
那一刻，什么难题，什么竞赛，好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她偶尔因为思考而轻蹙的眉心，和她身上那股让我安心又悸动的气息。
这种平静而微甜的日子，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篮球赛打破了。
周六下午，班长在群里咋咋呼呼地组织人去给班际篮球赛加油。我本来没什么兴趣，但看到顾岑落的名字罕见地出现在“可能去看”的列表里时，我几乎是立刻点了“参加”。
天气很好，篮球场边围了不少人，喧闹声混合着青春的汗水和阳光的味道。我和顾岑落到得晚，只能站在人群稍外围的地方。
她依旧安静，目光落在场上奔跑的身影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比赛进行得很激烈，比分胶着。人群随着进球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和呐喊。
在一次激烈的篮下争抢中，我们班的中锋和一个对方球员猛地撞在一起，两人同时失去平衡，像两座小山一样朝着场边我们站的方向倒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人群发出惊呼，下意识地向后躲闪拥挤！
混乱中，我只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从侧面传来，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被混乱的人潮带倒！
就在我失去平衡的瞬间，一只手臂猛地从旁边伸过来，紧紧地、几乎是箍一般地揽住了我的腰，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我猛地向后一带！
我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带着清冽柠檬香的、单薄却异常坚定的怀抱里。
是顾岑落！
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涌来的人潮，将我牢牢地护在了她和身后一棵大树之间那点狭小的空间里。我的后背紧紧贴着她的前胸，甚至能感觉到她胸腔里因为突然发力而急促的心跳，和她揽在我腰间那只手臂的、微微的颤抖。
那几个摔倒的球员很快被人拉了起来，骚动平息，人群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赛场。
但我却像被按了暂停键，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她紧紧搂住的腰间和紧贴的后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鼻尖那浓郁到令人晕眩的柠檬香，和她拂过我耳畔的、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她……她抱了我？
那个总是保持距离、连指尖触碰都要避免的顾岑落，在刚才那一瞬间，用一种近乎本能的力量，把我整个圈进了她的怀里保护起来。
她的手臂还环在我腰间，没有立刻松开。力道似乎放松了一些，但依旧存在着，带着不容忽视的温热和触感。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以及那份僵硬之下，同样剧烈的心跳。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欢呼声、口哨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世界里只剩下她揽住我的手臂，她紧贴我的体温，和她身上那铺天盖地的、让我心跳失控的柠檬香气。
过了好几秒，或许更久，她的手臂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松开了力道，迅速撤离。
怀里的温热骤然消失，后背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激起一阵战栗。我几乎同时向前踉跄了半步，脱离了她的气息范围，却不敢回头。
我们两人都僵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看对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度暧昧又尴尬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冷战都要令人窒息。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她似乎同样紊乱的呼吸声。
比赛还在继续，周围的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
我却像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所有的感官都残留着方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触碰。腰间那被箍过的感觉无比清晰，带着微微的麻意。
最终，我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声音干涩地挤出一句：“我……我去买水。”然后头也不回地、同手同脚地挤出了人群。
直到跑到小卖部门口，冷风一吹，我才稍微冷静下来，脸上依旧滚烫。我买了两瓶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往回走。
比赛已经接近尾声。我远远看到顾岑落还站在原地，背影看起来依旧挺直，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僵硬。她没有再看比赛，而是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研究自己的鞋尖。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一瓶水递到她面前。
她顿了一下，才缓缓抬起头，接过水。视线极其短暂地和我接触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耳根染着一片清晰可见的绯红。
“谢谢。”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哑许多。
“不客气。”我的声音也有些发紧。
我们再次陷入沉默，各自拧开瓶盖喝水，目光刻意地避开对方，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拥抱从未发生。
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那层薄薄的、勉强维持着安全距离的窗户纸，在那一刻的碰撞和保护欲之下，被猝不及防地捅破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依旧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但这次的沉默里，翻滚着太多未尽的惊悸、突然的靠近、以及那短暂拥抱所带来的、颠覆性的触感和悸动。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因为步伐的接近而交叠在一起，又迅速分开。每一次影子的交叠，都像无声地重演着方才篮球场边的那个瞬间，让我的心跳漏掉一拍。
直到走到宿舍楼下，我们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晚上，宿舍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我对着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白天她揽住我的那一幕，腰间的皮肤仿佛还残留着那份触感和温度。
我偷偷侧过脸，看向她。
她似乎也在走神，笔尖停在一处很久没有移动，目光有些空茫地落在台灯的光晕里，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耳廓那抹红晕似乎还未完全褪去。
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快地瞥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写起来，只是那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涨得发酸，又带着一种隐秘的、不敢置信的甜。
冰层或许还未完全消融，但裂缝已经深入核心。
春天温暖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青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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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去学校整理内务，真的好累，回来大睡特睡了几个小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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