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阵的风与歌·课堂里的星光》

第十一章水母老师的裙摆

秋末的海水裹着桂花香钻进教室时，三年级（2）班的珊瑚窗台上正趴着一只小海葵。它的触须尖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极了巴里克昨天在人类遗迹捡到的彩色贝壳。

“同学们，安静。”讲台上的水母老师轻轻拍了拍手，八条淡粉色的触须从裙摆下探出来，在黑板上画出一片螺旋纹路——那是巨石阵的简化图案。她的伞盖是半透明的浅粉色，边缘泛着珍珠色的光，像朵刚绽放的樱花；触须尖则泛着银灰色，随着说话的节奏轻轻晃动，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歌谣。

这是库里巴升三年级后的第二堂语文课。他们的老师名叫“星瑶”，是整个珊瑚礁区最年轻的语文老师，今年刚满二十三岁。和其他化形水母不同，星瑶的伞盖始终保持着半透明的状态，她说“这样能更清楚地看见你们的眼睛”；而她的触须总爱卷着一支珊瑚笔，笔杆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螺旋纹——和她裙角的图案一模一样。

“今天我们要学的课文，是《巨石阵的星星》。”星瑶的声音像泡在温水里的海螺，尾音带着点甜，“讲的是五亿年前，第一只水母祖先在巨石阵上看星星的故事。”她的触须尖点了点黑板上的螺旋纹，“注意哦，文中有个生僻字——‘穹’，读作qióng，是‘天空’的意思。”

坐在第三排的巴里克偷偷戳了戳库里巴的后背。他的校服下摆微微鼓起——那是他藏起的淡蓝色化形尾巴，此刻正不安分地拍打着椅面。作为去年就化形的水母小孩，巴里克的触须已经能熟练收进裤管，但耳朵尖还是会因为紧张泛红：“库库，你说星瑶老师是不是又偷偷往教案里塞海草糖了？”

库里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课桌。桌面右下角用铅笔歪歪扭扭刻着“巴里克的秘密”，旁边画着只举着海草糖的小章鱼——那是上周巴里克趁星瑶老师不注意塞给她的“润喉糖”。此刻，糖纸正从桌缝里露出一角，泛着淡紫色的光。

“巴里克同学，请你来读第一段。”星瑶的声音突然响起。

巴里克的触须“唰”地缩进裤管，脸涨得比他的尾巴还红。他扶了扶歪掉的眼镜（镜框是用珊瑚碎片磨的），磕磕绊绊地读起来：“‘五亿年前的秋夜，巨石阵的石头缝里冒出了第一株荧光海草。一只小水母踮起脚尖，伞盖轻轻摇晃，好像要去够天上的星星……’”

“很好。”星瑶的触须尖弯成月牙，银灰色的尖端闪了闪，“巴里克同学读得很流畅，尤其是‘踮起脚尖’这个词，把小水母的好奇和期待都读出来了。”她从教案里摸出一颗海草糖，隔着空气轻轻一抛——糖块打着旋儿落在巴里克桌上，包装纸上还印着小小的螺旋纹。

“谢谢老师！”巴里克眼睛亮得像星星，伸手去接时，袖口不小心露出半截淡蓝色的鳞片。星瑶笑着眨了眨眼睛，触须尖点了点自己的伞盖：“化形初期的小特征很可爱呢，不过要记得——”她的声音突然放轻，“危险的时候，它们会保护你们的。”

第十二章窗外的暗流

课堂进行到一半时，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星瑶的触须猛地绷直，银灰色的尖端泛起冷光。她抬头望向珊瑚窗，原本温柔的眼神变得锐利——那是水母族感知危险的本能。

“同学们，靠近窗户的同学请退后。”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但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可能有礁石松动。”

库里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窗外的珊瑚礁群中，一块足有教室那么大的礁石正缓缓倾斜，缝隙里渗出黑色的海水。更可怕的是，礁石下方游动着几条银色的影子——那是礁鲨的幼崽，它们的背鳍像锋利的刀刃，在水中划出森冷的弧线。

“星瑶老师！”阿米的小海葵触须抖得厉害，“礁鲨！它们要进来了！”

教室里瞬间炸开一片抽气声。小章鱼们慌忙把触须缩进壳里，小海胆们把刺炸成了球状，连最勇敢的巴里克都攥紧了校服下摆，淡蓝色的尾巴绷得笔直。

星瑶的伞盖突然泛起珍珠色的光。她的触须一根根舒展，原本半透明的颜色逐渐加深，变成了深海般的藏青色——那是水母原形的征兆。但她没有完全变回原形，只是让伞盖边缘长出了细密的刺，触须尖也变得像钢针般锐利。

“别怕。”她的声音里带着安抚的力量，“老师会保护你们的。”

礁鲨的幼崽已经游到了窗前。它们的瞳孔缩成细线，露出锋利的牙齿，正试图用背鳍撞开珊瑚窗。星瑶的触须突然像鞭子般甩出，精准地抽在离窗户最近的鲨鱼身上。鲨鱼发出一声尖啸，尾巴一摆，撞在旁边的珊瑚礁上，暂时退开了。

“星瑶老师！”库里巴惊呼出声。他看见老师的伞盖边缘长出了半透明的刺，触须上还沾着鲨鱼幼崽的鳞片——那是她第一次在学生面前显现原形的特征。

“大家躲到课桌下！”星瑶的声音依旧冷静。她的触须在教室四周快速游走，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了所有靠近的鲨鱼。库里巴注意到，老师的伞盖正在微微颤抖，藏青色的边缘泛起了血色——那是她用原形的能量在支撑屏障。

“老师，我们能帮忙吗？”巴里克突然从桌下探出头。他的尾巴上不知何时长出了淡蓝色的鳞片，触须也变得比平时更粗壮，“我记得去年迁徙夜，我的尾巴可以……”

“不行！”星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焦急，“你们的化形还不稳定，现在动用原形力量会受伤！”

话音未落，一块更大的礁石从上方坠落。星瑶的屏障发出“咔嚓”一声裂痕，她的伞盖被砸得凹陷下去，藏青色的边缘渗出了淡粉色的液体——那是水母的体液。

“星瑶老师！”库里巴和巴里克同时喊出声。他们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用小身体护在老师身前。库里巴的淡蓝色裙角突然泛起珍珠色的光，伞盖从背后缓缓展开；巴里克的尾巴上鳞片大亮，触须变得像钢针般坚硬。

“孩子们……”星瑶愣住了。她的触须轻轻抚过库里巴的伞盖，又碰了碰巴里克的尾巴，“你们……”

“我们是您教的学生呀！”库里巴仰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您说过，危险的时候，我们的特征会保护大家！”

星瑶的眼眶突然泛起水光。她想起上周批改作文时，库里巴写“我的老师像水母的伞盖，既柔软又坚强”；想起巴里克在她喉咙痛时，偷偷塞给她的润喉糖（糖纸上画着小水母举着药瓶）；想起今天早上，两个孩子在她办公桌上放的野菊花——和人类遗迹墙根的那束一模一样。

“好吧。”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就让我们一起保护教室。”

第十三章星光下的合唱

星瑶的伞盖完全展开，藏青色的边缘泛起珍珠色的光。库里巴和巴里克的伞盖也从背后升起，淡蓝色的纹路与老师的伞盖交相辉映。三个伞盖形成一个三角形，将教室护在其中。

礁鲨的幼崽再次发起攻击。星瑶的触须像琴弦般振动，发出高频的声波；库里巴的伞盖边缘渗出荧光，照亮了鲨鱼的背鳍；巴里克的尾巴甩出淡蓝色的光带，缠住了鲨鱼的尾巴。

“咚——”

一声低沉的共鸣从三个伞盖中心传来。那是创生之歌的旋律，混着孩子们的勇气和老师的温柔，在海水中扩散开来。

礁鲨的幼崽突然停住了。它们的瞳孔逐渐放大，背鳍不再锋利，反而变得像柔软的海藻。其中一条最小的鲨鱼游到星瑶面前，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触须——那是水母族表达友好的方式。

“它们……它们不攻击了？”阿米从桌下探出头，小海葵触须还在发抖。

“因为它们听见了你们的勇气。”星瑶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的伞盖渐渐恢复成半透明的粉色，触须尖的银灰色也褪去了锋芒，“水母族的歌声，是最厉害的武器。”

危机解除后，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小章鱼们从壳里探出触须，小海胆们把刺收了回去，连最害羞的小海葵都晃了晃花盘。

星瑶从教案里摸出一把海草糖，分给每个孩子。她的触须尖轻轻卷着库里巴的伞盖：“库库的伞盖荧光真漂亮，像极了巨石阵上的星星。”又摸了摸巴里克的尾巴：“巴里克的尾巴鳞片也很亮，和去年的创生笛交相辉映呢。”

放学时，库里巴和巴里克勾着肩膀往家跑。路过人类遗迹的墙根时，他们发现墙根的野菊花旁边，又多了束新的花——是淡粉色的，和星瑶老师的伞盖颜色一模一样，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海水。

“是星瑶老师吗？”巴里克仰起头问。

“可能吧。”库里巴笑了笑，“不过不管是谁，都是想祝我们开心呀。”

风里又飘来了若有若无的旋律。库里巴张开双臂，感受着触须在风中轻晃——这一次，他听懂了更清晰的节奏：那是创生之歌的回响，是老师的温柔，是朋友的陪伴，是所有不会被海水冲散的，关于爱的记忆。

“巴里克！”他拽了拽好兄弟的衣角，“明天我们带上海星铅笔和贝壳项链，去看星瑶老师好不好？”

“好呀。”巴里克笑着点头，“不过要先回家告诉妈妈，今天我们救了老师！”

海风吹起他们的伞盖（虽然此刻已经收了起来），却吹不散他们脸上的笑容。远处，八座巨石阵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像八颗永远守护着爱的星星。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一块刻着螺旋纹的石头上，新的刻痕正在慢慢浮现——是一个穿粉色裙子的温柔身影，和两个举着海草糖的小水母，手拉手站在巨石阵前，背后是漫天的星光。

风里的旋律越来越清晰，仿佛在说：

“爱永远不会过期，

勇气永远新鲜，

只要还有老师守护，

只要还有朋友相伴，

巨石阵的风与歌，

就会一直唱下去。”

（全文完）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