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霜落进三班的风》（十一）——茶啊二中·风里的糖霜信

第一章市重点的“旧物展览”

九月的风卷着桂香撞进市重点教学楼时，苏棠正蹲在储物间整理行李。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袖口沾着奶奶织的灰色围巾蹭的毛线——这是石妙娜硬塞给他的，“市重点校服太素，搭条围巾精神。”

储物间的纸箱堆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苏棠扒开最底层的纸箱，差点被掉出来的东西砸到脑袋——是个裹着旧报纸的铁盒，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三班秘密基地”。

他手忙脚乱打开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信，最上面那封的开头让他眼眶发热：“小棠，今天你帮我捡了被风刮走的作文本，我偷偷在最后一页画了只小太阳，你没发现吧？——刘若琳”

信纸窸窣作响，像一群蝴蝶在翻飞。苏棠认出每封信的笔迹：王浩的字歪得像蚯蚓，周明的字工整得像印刷体，赵大头的字圆滚滚像汤圆，还有石妙娜的字，娟秀得像春天抽条的柳枝。

“苏棠？找着什么宝贝了？”储物间门被推开，庞大方圆滚滚的脑袋探进来，校服拉链敞到胸口，露出里面印着“熊出没”的圆领衫——和初中时一模一样。

“庞大方？”苏棠抬头笑，“你怎么在这儿？”

“我爸调到市重点当后勤主任啦！”庞大方扛着一箱教材挤进来，“我妈说你住我家隔壁，非让我来帮你搬行李！”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我还带了样东西——”

话音未落，他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掏出个玻璃罐，罐身贴着便利贴：“苏棠专属糖蒜，阿姨说每天吃两瓣，长高高！”

苏棠接过罐子，玻璃上蒙着层白雾，他轻轻擦开，看见罐底沉着几瓣透亮的糖蒜，像浸在蜜里的琥珀。他忽然想起初中时，石妙娜总说他“吃饭像小猫”，每次塞给他糖蒜都要念叨：“多吃点，长身体。”

“谢…谢谢阿姨。”苏棠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铁盒边缘的信纸。

庞大方把教材堆在桌上，突然指着苏棠床头：“哎你床单上咋有块蓝布？”

苏棠低头一看，是块洗得发白的蓝布，边角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熊——那是奶奶亲手缝的，裹过他的书包，补过他的校服，现在被他当床单裹着。

“我奶奶缝的。”苏棠轻轻抚过布上的针脚，“她说‘小棠的东西，要带着家的味道’。”

庞大方盯着蓝布看了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巧了！我奶奶也给我缝了个！”他展开一条灰色的围巾，针脚歪歪扭扭，“我奶奶说‘大头的脖子粗，得围厚点的’。”

两条围巾并排铺在床上，一条蓝，一条灰，针脚都歪歪扭扭，却像两朵并蒂的花。苏棠忽然笑了，眼角泛着水光：“原来…大家都带着家人的温度。”

第二章高中教室的“三班式”热闹

开学第一周的晚自习，苏棠被老班叫到了办公室。他抱着书包站在门口，看见办公桌上摆着杯冰镇酸梅汤——和初中时石妙娜给他的那杯一模一样，杯壁上还凝着水珠。

“坐。”石妙娜推了推眼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听说你数学考了年级前十？”

“运气好。”苏棠耳尖泛红，“周明给我讲了好多题。”

“周明现在在市重点实验班。”石妙娜笑了笑，“上次他给我发消息，说你帮他把函数题的错题本重新整理了，还画了思维导图。”

苏棠愣住：“他…他告诉您的？”

“他还说。”石妙娜从抽屉里拿出张照片，是初中毕业照的局部，“说‘苏棠的字比我的教案还工整’。”

照片里，苏棠站在最后一排，左边是赵大头的肩膀，右边是王浩的后脑勺。他的耳尖更红了，手指无意识绞着校服袖口：“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你做了很多。”石妙娜的声音放得很轻，“就像现在，你帮我把办公室的绿萝搬到了窗台上——昨天它还蔫头耷脑的，今天叶子都支棱起来了。”

苏棠这才注意到，窗台上的绿萝确实精神了许多。他想起早上路过办公室，看见绿萝的叶子耷拉着，鬼使神差地就搬到了窗边。原来这些他以为“顺手”的事，都被石老师看在了眼里。

“老师。”他轻声说，“我…我想申请当学习委员。”

石妙娜挑眉：“为什么？”

“因为…”苏棠低头绞着袖口，“我想把三班的温暖，带到高中来。”

第三章风里的“跨校糖霜”

十月的一天，苏棠在操场跑步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赵大头！他穿着运动服，正追着篮球跑，圆滚滚的肚子颠得老高。

“苏棠！”赵大头一眼看见他，把篮球往地上一扔，“我在这儿！”

苏棠跑过去，赵大头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我在三中篮球队！昨天刚赢了隔壁职高！”他掏出手机翻照片，“你看你看，这是我们训练时拍的，我在篮下抢篮板！”

照片里，赵大头涨红了脸，额头全是汗，却笑得像个孩子。苏棠盯着他运动服上的号码——10号，和初中时校运会的号码一模一样。

“大头你…”苏棠刚开口，赵大头就拍了拍他肩膀：“别劝我放弃学习啊！我跟教练说好了，文化课必须过本科线！”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给你的，我妈说你爱吃甜的。”

糖纸是熟悉的橘子味，苏棠剥开来含在嘴里，甜得眯起眼睛：“大头，你变了。”

“没变！”赵大头拍着胸脯，“我还是那个‘我妈说’的大头！上次我妈给我寄了箱辣条，我分给全队了，教练说‘赵大头，你这辣条比蛋白粉管用’！”

两人正聊着，远处传来一声喊：“苏棠！”

苏棠转头，看见王浩抱着个纸箱跑过来，额头上挂着汗：“我听说大头在这儿，给你带了枣花馍！”他掀开纸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六个枣花馍，每个都捏成了小太阳的形状。

“我妈说你爱吃甜口的，特意加了红糖！”王浩挠头，“我在市重点附近找了好几家店，才找到卖枣花馍的。”

赵大头立刻抓起一个塞进嘴里：“香！比我妈做的还香！”

苏棠咬了口枣花馍，甜丝丝的红枣香混着麦香在嘴里化开。他望着王浩额头的汗，赵大头沾着糖渣的嘴角，忽然想起初中时的课间——王浩总把早餐分他一半，赵大头总把辣条掰成两段。

“对了！”王浩突然想起什么，“周明让我给你带话，他的数学笔记整理好了，让你有空去他学校拿。”

“还有我！”庞大方从操场另一头跑过来，手里举着个保温桶，“我妈熬了南瓜粥，说你最近复习累，得补补！”

苏棠望着眼前的三张笑脸，忽然觉得，有些温暖根本不会被时间和距离冲淡。就像石妙娜办公室的绿萝，就像奶奶缝的蓝布床单，就像此刻手里的枣花馍——它们带着熟悉的温度，在风里轻轻摇晃，却始终不会散。

第四章糖霜信里的“未完成”

十二月的冬天来得很快，苏棠的储物间里多了个新纸箱。他蹲在地上整理，发现最底层躺着封没写完的信——是初中时写给石妙娜的，只写了半页：

“老石，今天我数学考了满分，您说的‘要考虑所有可能性’真的有用！上次月考我漏看了‘至少’两个字，这次我仔细检查了三遍，连草稿纸都画满了示意图……”

信纸背面画着个小太阳，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等中考完，我要给您看我的新围巾，奶奶说要织成太阳的颜色。”

苏棠拿着信走到办公室，石妙娜正趴在桌上改作业，眼角的细纹里全是疲惫。他把信轻轻放在她手边：“老师，我…我没写完。”

石妙娜抬起头，看见信纸上的小太阳，眼眶瞬间红了。她伸手摸了摸苏棠的头，像三年前那样：“傻孩子，你已经写完了。”

“没写完。”苏棠摇头，“我想告诉您，我现在每天都会吃两瓣糖蒜，奶奶织的围巾我一直戴着，周明的数学笔记我抄了三遍，赵大头的辣条我分给了全班…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我想告诉您，三班的温暖，我从来没忘记过。”

石妙娜的眼泪掉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望着苏棠泛红的眼尾，忽然笑了：“老师也没写完。”她从抽屉里拿出个本子，封皮上写着“三班的糖霜日记”，“我想告诉我的小太阳，你走后，三班的黑板报换了十二次‘小太阳’主题；王浩把你的保温杯擦得锃亮，说要等你回来用；赵大头的辣条罐子一直放在课桌里，他说‘等苏棠来了，咱们分着吃’；还有周明…”

她翻开本子，里面贴满了照片：苏棠帮一年级小朋友系鞋带，苏棠在毕业典礼上眨眼睛，苏棠举着三层蛋糕笑…最后一页是张便签，写着：“小棠，老师也在等你，等你成为更亮的光。”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苏棠望着石妙娜眼角的细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他蹲在楼梯间擦水渍，石老师递给他一碗热乎的三明治，说“小孩子的胃是拿来吃饭的”。

原来有些温暖，从来不是某一刻的糖霜，而是无数个平凡日子里，大家一起揉进去的糖，最后熬成了最浓的甜。

第五章风里的“茶啊二中”终章

寒假前的最后一周，苏棠收到了庞大方的消息：“苏棠！三班同学约着去爬山，你要不要来？”

他立刻收拾好东西，跟着庞大方坐高铁回了老家。山顶的风很大，吹得围巾猎猎作响。苏棠站在石头上，望着远处的灯火，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棠！这儿呢！”

他转头，看见王浩举着个大喇叭，赵大头扛着一箱矿泉水，周明提着保温桶，石妙娜站在最后面，笑着冲他挥手。

“老石！”苏棠跑过去，“您怎么来了？”

“送你上学。”石妙娜笑了笑，“顺便看看市重点的图书馆。”

两人并肩走在山路上，风里飘着野菊的清香。苏棠指着远处的教学楼：“老师，图书馆在那边，我昨天去看过了，真的有全套的《飞鸟集》！”

“那就好。”石妙娜的目光落在他的侧影上，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清晨。她第一次见到苏棠时，他蹲在楼梯间擦水渍，白皙的脸颊泛着粉红，像颗沾了晨露的水蜜桃。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孩子会像小太阳一样，照亮所有人的青春。

“苏棠。”她突然说，“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嗯！”苏棠用力点头，“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山顶的夕阳把云染成了橘红色，大家瘫在石头上喘气。王浩掏出包辣条：“我就说带烤肠不行，但辣条是热的！”他分给每个人一根，“苏棠你尝尝，还是三中门口那家的味儿！”

苏棠咬了一口，辣得直吸气，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和初中时一个味儿。”

“那当然！”王浩拍胸脯，“我专门找老店订的！”

周明突然指着远处：“你们看，是市重点的方向。”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城市的灯火在暮色中闪烁，像撒了一把星星。庞大方突然说：“苏棠，等咱高考完，回三班聚！我让我妈做红烧肉，老王买烤肠，老周带南瓜粥，大头扛矿泉水——”

“还有石老师！”赵大头喊，“让她带糖蒜！”

“都吵吵啥！”石妙娜笑着拍桌子，“到时候谁考不上大学，不许来！”

“肯定都能考上！”王浩举着辣条表决心，“苏棠市重点，我冲一本，大头…大头冲个本科就行！”

“王浩！”赵大头急了，“我努力的！”

大家笑作一团，风里飘着辣条的香味、野菊的清香，还有糖蒜的甜丝丝的味道。苏棠望着远处的灯火，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冬天的火锅——原来有些温暖，从来不是某一刻的糖霜，而是无数个平凡日子里，大家一起揉进去的糖，最后熬成了最浓的甜。

第六章糖霜落进风里

开学那天，苏棠背着新书包站在市重点的校门口。他穿着蓝白校服，戴着奶奶织的灰色围巾，发梢被风掀起几缕，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回头望了望，看见石妙娜站在教师公寓的楼下，向他挥手。

“苏棠！”石妙娜走过来，手里提着个袋子，“这是你奶奶寄的糖蒜，我给你带过来了。”

“谢谢老师。”苏棠接过袋子，“您……您怎么来了？”

“送你上学。”石妙娜笑了笑，“顺便看看市重点的图书馆。”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苏棠指着远处的教学楼：“老师，图书馆在那边，我昨天去看过了，真的有全套的《飞鸟集》！”

“苏棠。”她突然说，“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嗯！”苏棠用力点头，“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风掀起他的围巾，露出后颈柔软的皮肤。石妙娜想起第一次帮他理衣领时，他温热的皮肤触感，像块刚晒过太阳的棉被。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全是温柔。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苏棠加快脚步，向教学楼跑去。他的背影渐渐模糊，却像一颗裹着糖霜的糖，在风里散发出甜甜的香气。

石妙娜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知道，有些温暖，一旦被种下，就会在岁月里生根发芽，长成照亮一生的光。

（全文完）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