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霜落进三班的风》（九）——茶啊二中·夏末的糖霜罐

第一章教室后墙的“倒计时”

六月的蝉鸣裹着燥热撞进初三（3）班时，后墙黑板报上的“距中考还有38天”正被值日生用粉笔描得发白。苏棠蹲在讲台边擦黑板，发梢垂下来扫过粉笔槽，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这是他帮王浩贴“中考必胜”标语时被挤下来的。

“苏棠！你又摸黑板！”王浩举着半块橡皮擦从座位上弹起来，“老石说今天擦完黑板要检查，你手又凉，别感冒！”

苏棠回头笑，耳尖泛起粉红：“我戴了手套的。”他指尖还沾着粉笔灰，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赵大头从后门探进头，手里举着个塑料袋：“苏棠！我妈给你煮了茶叶蛋，趁热吃！”

“大头你又偷溜进教室！”周明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推了推眼镜，“老石说了不许带零食——”

“这是爱心投喂！”赵大头把塑料袋塞给苏棠，压低声音，“我妈说你最近总熬夜复习，补补脑子！”

苏棠接过塑料袋，茶叶蛋的香气混着赵大头身上的汗味（运动少年特有的味道），像颗裹着糖衣的药丸，甜得让人心里发暖。他剥蛋壳时，王浩凑过来：“苏棠，你说老石今天会不会给我们放半天假？上次模拟考咱们班平均分年级第一！”

“想得美。”周明把作业本拍在讲台上，“老石说‘骄兵必败’，今天加练数学大题。”

话音刚落，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石妙娜抱着一摞卷子站在门口，卷头发用木簪别得整整齐齐，眼角的细纹里却藏着笑意：“周明说得对，加练。”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棠手里的茶叶蛋，“赵大头妈妈又送吃的了？”

赵大头立刻缩脖子：“石老师我错了！下次不带了！”

“错了就罚你擦一周黑板。”石妙娜把卷子分给各组，“不过……”她走到苏棠身边，指了指他发梢的粉笔灰，“擦完黑板来我办公室，给你带了瓶冰镇酸梅汤。”

苏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望着石妙娜转身时飘起的蓝白条纹裙角，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夏天——那时候他刚转来一班，总被老石揪着讲题，讲着讲着就忘了时间，直到石老师摸出颗酸梅汤糖塞给他：“小棠，嗓子都哑了，喝这个。”

“苏棠？发什么呆？”王浩戳了戳他胳膊，“老石叫你呢！”

苏棠手忙脚乱擦完最后一块黑板，跟着石妙娜往办公室走。路过图书角时，他瞥见自己的《飞鸟集》被翻得卷了边，扉页上多了行新留言：“苏棠，要一直做我们的小太阳！——一班刘若琳”。他的耳尖更红了，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

第二章茶啊二中的“毕业预演”

办公室里飘着酸梅汤的凉香。石妙娜从冰箱里拿出玻璃瓶，放在苏棠手心：“喝吧，别呛着。”

苏棠喝了一口，酸甜的汁水漫过舌尖，像含了颗会爆浆的水果糖。他抬头时，看见石妙娜正翻他的数学卷子，指尖停在最后一道压轴题上：“这道题你用了两种解法？”

“嗯……”苏棠低头绞着校服袖口，“周明教了我一种，我自己又想了另一种。”

“不错。”石妙娜的嘴角扬了扬，“不过……”她指着选择题最后一题，“这道题你选了B，但正确答案是D。”

“啊？”苏棠凑过去，“我当时觉得B是对的……”

“你看这里。”石妙娜用红笔圈出题干里的“至少”两个字，“题目说‘至少需要多少分钟’，你漏看了‘至少’，算成了最优解，但实际要考虑最坏情况。”

苏棠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想起上周做这道题时，自己确实因为粗心选错了，是石妙娜把他叫到办公室，用红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三个不同场景的示意图，说：“苏棠，中考的题就像人生，要考虑到所有可能性。”

“老师，我以后会更仔细的。”他小声说。

“我相信你。”石妙娜把卷子收起来，“对了，下周三毕业典礼，你要代表毕业生发言。”

“我？”苏棠愣住，“可……可我成绩不是最好的……”

“成绩好的是周明。”石妙娜笑了，“但你是最温暖的。”她顿了顿，“老王说，你帮他把教案整理了三年；老贾说，你帮他捡了五次橡皮泥；赵大头说，你每次运动会都给他带润喉糖；周明说……”她翻开笔记本，“周明说，你教的‘辅助线画法’让他多考了十分。”

苏棠的眼睛慢慢湿润了。他想起无数个细节：帮刘若琳补画黑板报到天黑，给发烧的王浩送退烧药，在操场捡到一年级小朋友的手表并交给老师……原来这些他以为“小事”的事，都被大家记在了心里。

“老师，我……我准备一下。”他吸了吸鼻子。

“好。”石妙娜递给他一张纸，“这是发言稿，你可以改改。”

苏棠接过纸，看见开头写着：“亲爱的老师、同学们，我是初三（3）班的苏棠……”

第三章毕业照里的“糖霜”

毕业典礼那天，初三（3）班的教室像炸了锅。王浩举着相机满教室跑：“苏棠！站我右边！”“赵大头！别挤我！”“周明！把眼镜擦亮点！”石妙娜站在讲台上，拿着手机喊：“都安静！摄影师来了！”

苏棠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戴着奶奶织的灰色围巾，站在教室最后一排。他望着前面的同学——王浩的圆眼镜泛着光，赵大头的圆脸蛋红扑扑的，周明的眼镜片擦得能照见人影，石妙娜站在最前面，举着手机冲大家笑。

“三二一——茄子！”

快门声响起时，苏棠偷偷眨了下眼睛。他看见石妙娜举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王浩的耳朵翘得能挂油瓶，赵大头的嘴角快咧到耳根，周明的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

“苏棠！”王浩拽了拽他袖子，“你刚才眨眼了！”

“没事。”苏棠笑着摇头，“这样照片才生动。”

毕业照洗出来那天，苏棠第一个跑去看。照片里，他站在最后一排，左边是赵大头肉乎乎的肩膀，右边是王浩圆滚滚的后脑勺，前面是周明微驼的背——和初中开学时的合照对比，每个人的个子都高了，脸也长了，可眼神里的热乎气儿一点没变。

“苏棠！”石妙娜把一张照片塞给他，“这是你帮一年级小朋友系鞋带的，我让摄影师抓拍的。”

照片里，苏棠蹲在地上，白皙的手指捏着鞋带，正认真地打蝴蝶结。他身后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头冲他笑，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老师……”苏棠摸着照片边缘，“我是不是……真的给三班带来了很多麻烦？”

“麻烦？”石妙娜笑了，“你是三班的‘糖霜’。”

“糖霜？”

“嗯。”石妙娜指着照片里的小女孩，“她昨天还来办公室问，‘那个帮我的哥哥怎么没来上学？’她说你是‘最温柔的哥哥’。”她顿了顿，“还有王浩，他说你走了之后，他擦黑板总忘记系手套；赵大头说，他妈妈煮的茶叶蛋没人分享；周明说……”她翻开笔记本，“周明说，他数学笔记还没抄完，等你回来教他。”

苏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极了三年前的夏天——那时候他蹲在楼梯间擦水渍，听见头顶有脚步声，抬头就看见石妙娜抱着教案站在他面前，说：“小棠，去我办公室喝杯酸梅汤吧。”

第四章夏末的“糖霜派对”

中考结束那天，初三（3）班的教室变成了“糖霜派对”现场。王浩搬来一箱可乐，赵大头扛着半只烤羊腿，周明提着两盒芒果冰，庞大方（他居然来三中找苏棠玩了）举着个大喇叭喊：“苏棠！出来吃蛋糕！”

苏棠被他们簇拥着坐在教室中间，面前摆着个三层蛋糕，最上面用奶油写着“三班小太阳”。石妙娜站在旁边，手里端着杯冰镇酸梅汤：“慢点吃，别噎着。”

“石老师你也吃！”赵大头切了块蛋糕塞给她，“我妈说您最近总熬夜批卷子，得补补！”

“臭小子！”石妙娜拍掉他的手，却还是接过了蛋糕，“你们几个，高考前不许吃这么多甜的！”

“知道啦——”众人异口同声。

苏棠咬了口蛋糕，草莓的甜混着奶油的香在嘴里化开。他抬头时，看见王浩正给周明擦嘴角的奶油，赵大头举着手机拍视频，庞大方和王浩抢最后一口可乐——原来三年过去，他们的模样变了，可相处的方式一点没变。

“苏棠。”石妙娜突然说，“暑假有什么打算？”

“我……”苏棠低头搅着蛋糕叉，“想去市图书馆看书，奶奶说要给我织件新毛衣，还有……”他顿了顿，“想回三班看看。”

“随时欢迎。”石妙娜笑了，“老王说要把教室打扫干净，等你回来开‘小太阳茶话会’。”

“那我一定去！”苏棠眼睛亮晶晶的。

放学时，同学们约着去操场散步。夏末的风裹着蝉鸣，吹得梧桐叶沙沙响。苏棠走在最后面，望着前面打打闹闹的身影，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冬天——那时候他刚转来一班，总是一个人缩在教室最后排，看着窗外的雪发呆。直到有天午休，刘若琳拽着他去一班教室，说“我们班同学给你准备了烤红薯”——原来他帮刘若琳捡掉的钢笔，被全班记在了心里。

“苏棠！”王浩从前面跑过来，手里举着瓶冰镇汽水，“给你留的！”

“谢谢浩哥。”苏棠接过汽水，气泡在舌尖炸开，像颗会跳舞的星星。

赵大头从后面追上来，手里举着串糖葫芦：“我妈买的，山楂超酸！”

“大头你又乱花钱！”周明推了推眼镜，“苏棠不能吃太酸的——”

“我就要吃！”苏棠咬了口糖葫芦，酸得眯起眼睛，却笑得像个孩子，“好吃！”

石妙娜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的身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想起第一次见苏棠时，这孩子蹲在楼梯间擦水渍，白衬衫被水浸得发皱，却还在帮隔壁班的同学捡掉落的作业本。那时候她就觉得，这孩子像颗裹着糖霜的糖，表面软乎乎的，心里却硬得很——硬到能扛住所有风雨，硬到能把所有的温暖都焐化，再分给身边的人。

第五章风里的“茶啊二中”式告别

暑假的最后一天，苏棠背着新书包站在三中校门口。他穿着蓝白校服，戴着奶奶织的灰色围巾，发梢被风掀起几缕，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回头望了望，看见石妙娜站在教师公寓的楼下，向他挥手。

“苏棠！”石妙娜走过来，手里提着个袋子，“这是你奶奶寄的糖蒜，我给你带过来了。”

“谢谢老师。”苏棠接过袋子，“您……您怎么来了？”

“送你上学。”石妙娜笑了笑，“顺便看看三中的图书馆。”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苏棠指着远处的教学楼：“老师，图书馆在那边，我昨天去看过了，真的有全套的《飞鸟集》！”

“那就好。”石妙娜的目光落在他的侧影上，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清晨。她第一次见到苏棠时，他蹲在楼梯间擦水渍，白皙的脸颊泛着粉红，像颗沾了晨露的水蜜桃。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孩子会像小太阳一样，照亮所有人的青春。

“苏棠。”她突然说，“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嗯！”苏棠用力点头，“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风掀起他的围巾，露出后颈柔软的皮肤。石妙娜想起第一次帮他理衣领时，他温热的皮肤触感，像块刚晒过太阳的棉被。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全是温柔。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苏棠加快脚步，向教学楼跑去。他的背影渐渐模糊，却像一颗裹着糖霜的糖，在风里散发出甜甜的香气。

石妙娜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知道，有些温暖，一旦被种下，就会在岁月里生根发芽，长成照亮一生的光。

（全文完）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