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心动的序曲
[青年演员张康乐×独立策展人苏念]
────────分界线────────
合作很快进入实质性阶段。苏念需要带着她精心打包保护的展品前往《风起玉门关》剧组位于京郊的摄影棚，指导布景并确保展品在拍摄过程中得到妥善保护。
摄影棚里永远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巨大的绿幕、错综复杂的灯光架、穿梭忙碌的工作人员，空气里弥漫着油漆、木屑和盒饭混合的味道。这与苏念熟悉的静谧画廊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适应着这嘈杂的环境，指挥助手小心地将几个特制的运输箱安置在指定区域。
张康乐今天有戏份，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民国长衫，气质儒雅，正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候场，手里拿着剧本。看到苏念进来，他立刻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苏老师，您来了。”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额角还有未干的戏妆痕迹，“辛苦您跑一趟。需要帮忙吗？”
“谢谢张老师，暂时不用，我们先安顿好展品。”苏念礼貌回应，目光扫过他手中的剧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和标注。
“好，有需要您随时叫我。”张康乐点点头，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苏念和助手熟练地开箱，取出那件仿唐代联珠团窠纹锦，小心翼翼地铺陈在剧组准备好的特制展台上。他的目光落在苏念专注工作的侧影上。她今天为了方便行动，穿了简单的黑色工装裤和白色衬衫，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指挥助手调整展品角度时，她的眼神锐利而沉静，动作一丝不苟，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气场，与这纷乱的片场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吸引着他。
“苏老师，这个角度可以吗？会不会反光影响拍摄？”助手问道。
苏念退后几步，眯着眼仔细观察：“再往左旋转5度，对，就这样。李老师，这边的顶光麻烦稍微调暗一点，避免强光直射丝织品表面。”她精准地提出要求。
张康乐默默地看着，心中那份欣赏又加深了几分。他见过不少专业人士，但像苏念这样，既拥有深厚的专业知识，又具备强大的现场执行力和临场解决问题能力的人，并不多见。她身上那种沉静专注的力量，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定感。
布景工作持续了几个小时。期间张康乐被叫去拍戏。苏念得以在工作的间隙，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工作中的他。
那是一场情绪张力极大的对手戏。张康乐饰演的是一位留学归国、心怀抱负却遭遇重重阻碍的年轻学者。面对剧中“父亲”的固执和打压，他需要表现出从压抑、辩驳到最终爆发失望的复杂层次。
“Action！”导演一声令下。
张康乐的眼神瞬间变了。之前的温和清澈被一种沉郁的压抑取代，他挺直的背脊微微绷紧，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听着“父亲”的训斥，嘴唇紧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忍耐。当“父亲”的话语触及他理想的底线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压抑的怒火与深深的失望交织碰撞，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力：“父亲，您要的，难道只是一个循规蹈矩、毫无灵魂的傀儡吗？这条丝路，承载的从来不只是货物，是文明！是思想！是打破藩篱的可能！”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眼眶瞬间红了，却没有泪落下，那份强忍的痛楚更具冲击力。
苏念站在场边，完全被他的表演吸引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传递出的那种理想主义者的孤独、不被理解的痛苦以及坚守信念的倔强。他完全沉浸在了角色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充满了真实的力量。这与她在屏幕上看到的片段感受完全不同，现场观看带来的震撼是直接的、穿透性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业内评价他“有灵气、肯钻研”。他对表演，是真正热爱并投入了灵魂的。
“Cut！很好！康乐，情绪非常到位！”导演满意地喊停。
张康乐瞬间从角色中抽离出来，眼神里的沉郁和痛苦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内敛。他朝导演和对手演员点点头，走向休息区。目光不经意间与场边的苏念相遇。苏念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氛围里，眼神里带着尚未褪去的欣赏和一丝触动。
张康乐微微一怔，随即朝她露出一个有些疲惫但真诚的笑容。苏念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也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是她第一次在非工作状态下对他展露笑容。
收工时已是深夜。苏念确认好最后一件展品的保护措施，准备离开。摄影棚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人员。
“苏老师，这么晚了，我让助理送您回去吧？”张康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已经换下了戏服，穿着简单的卫衣和运动裤，脸上带着关切。
“不用麻烦了，我叫了车，很快就到。”苏念婉拒道。
“那……一起出去等吧？这边晚上不太好找车。”张康乐提议，语气自然。
苏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出喧嚣的摄影棚，步入初夏微凉的夜色中。远离了聚光灯和嘈杂，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虫鸣和远处公路上偶尔传来的车声。月光如水，洒在空旷的场地上。
一时无言，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宁静。
“今天……看到你的表演了。”苏念先开了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很震撼。那个角色内心的挣扎和坚持，你诠释得很好。”
张康乐有些意外，随即是真诚的喜悦：“谢谢苏老师。这个角色……确实承载了很多东西，演的时候压力也挺大的。能得到您的认可，很开心。”他顿了顿，看向夜空中的几点疏星，“其实，每次看到你带来的那些展品，特别是听你讲它们背后的故事和工艺，都让我对这个角色所处的时代背景和精神世界，有了更深的体会。那件陶瓷艺术品，那种解构与重组，也给了我很多关于角色表达方式的启发。”
苏念侧过头看他，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艺术是相通的。无论是千年前的丝路遗韵，还是现代的解构表达，抑或是你在镜头前塑造的角色，本质上都是在探索、表达和连接。”
张康乐的眼睛亮了起来：“说得真好。探索、表达、连接……苏老师，您总是能用最精准的词语点出本质。”他语气里带着由衷的钦佩。
话题自然而然地打开了。他们聊起了敦煌壁画里那些历经千年依然鲜活的色彩，聊起了现代艺术对传统的挑战与致敬，聊起了各自喜欢的书籍（意外地发现都偏爱一些冷门但深刻的文学作品），甚至聊起了对当下快节奏社会中，如何保持内心专注的看法。
“有时候在片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喧嚣的声音，我也会觉得有点迷失。”张康乐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很轻，“但静下来，回到角色里，或者……像现在这样，安静地聊聊天，看看星星，就觉得又能找到自己的锚点。”
苏念静静地听着，一种奇妙的共鸣感在她心底滋生。她原以为他的世界只有浮华和喧嚣，却没想到他内心深处也在寻求着沉静和真实。这种发现，让她对他之前建立起的疏离感，正在一点点瓦解。
“我懂。”她轻轻地说，“在画廊里，面对那些沉默的展品，时间仿佛会慢下来。它们承载着那么漫长的时光和故事，反而能让人看清自己当下的位置和方向。”
张康乐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像沉静的湖水。“苏老师，您的工作真让人羡慕。”
“叫我苏念就好。”苏念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点唐突，脸颊微微发热。
张康乐笑了，笑容干净而明亮：“好，苏念。那你也叫我康乐吧。”
“康乐。”苏念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比“张老师”顺口多了。
这时，苏念叫的车到了，闪着灯停在不远处。
“车来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有戏。苏念说道。
“好，路上小心。”张康乐点点头，目送她上车。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苏念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依然站在月光下，朝她离开的方向望着。直到车子拐弯，再也看不见。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新消息提示。苏念点开，是张康乐发来的：
“安全到家说一声。今天聊得很开心，谢谢你，苏念。”
后面跟着一个很简单的微笑表情。
苏念握着手机，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夜色温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萌芽。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