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放榜那天，整座城市笼罩在瓢泼大雨中。季然坐在电脑前，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不敢按下查询键。客厅里，父母紧张的低语隐约可闻。
手机震动起来，是沈墨的信息："查了吗？"
季然深吸一口气，回复："还没，不敢。"
三秒钟后，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季然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沈墨急促的呼吸声："一起查，我数到三。一、二——"
季然同时按下回车键，屏幕上转动的加载图标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然后，一行绿色大字跃入眼帘：
"季然同学，恭喜你被滨海大学文学院录取！"
"我考上了！滨海大学！"季然对着手机喊道，随即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沈墨的欢呼。
"我也是！天啊，季然，我也是！"沈墨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超出录取线整整二十分，医生说我生病期间还能考成这样简直是奇迹！"
季然眼眶发热，视线模糊起来。她想起那些在医院陪沈墨复习的夜晚，想起他忍着疼痛坚持做题的样子，想起自己一遍遍为他讲解错题时的耐心。
"我现在去找你！"沈墨喊道，"别出门，我来接你！"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季然冲过去开门，看见浑身湿透的沈墨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手里紧紧攥着两张纸——打印的录取通知。
"真的不是梦..."沈墨将其中一张递给季然，"我们真的要一起去海边了。"
季然的父母邀请沈墨留下来吃午饭，餐桌上两家人举杯庆祝。沈父甚至难得地喝了一点酒，眼眶泛红地讲述沈墨这些年如何与病魔抗争。
"你们两个孩子，"季母抹着眼角说，"一定要互相照顾。"
饭后，雨势稍缓，沈墨拉着季然去了天台——他们学校时代最爱去的地方。城市在雨幕中朦胧如画，远处偶尔有闪电划过天际。
"我有个计划。"沈墨从湿漉漉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大学四年，我们要做这些事：参加音乐社团、去海边看至少十次日出、学潜水、在跨年晚会上表演..."
季然笑着接过笔记本，翻看着沈墨列出的清单。每一项目标旁边都画着小小的星星标记，有些已经打了勾，比如"一起看海"和"组乐队"。
"你什么时候开始列这个的？"季然好奇地问。
"手术后。"沈墨望着远方的雨幕，"以前我从不做长期计划，因为不敢保证自己能看到明天。但现在..."他转向季然，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像是无声的泪水，"现在我想和你规划五年、十年、五十年后的事。"
季然伸手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却被他抓住手腕。沈墨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认真："季然，毕业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雨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季然听见自己心跳如雷，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点头。沈墨将她拉入怀中，两人的心跳在湿透的衣衫下共振。
九月，滨海大学的迎新会上，季然和沈墨作为新生代表表演了吉他弹唱。当《季然的小星星》旋律响起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演出结束后，有学姐专门来找他们，邀请加入校音乐社。
大学生活比想象中更忙碌也更精彩。季然选择了文学专业，沈墨则出人意料地报了医学预科。"想帮助像我一样的人，"他这样解释自己的选择，"而且医学院就在文学院对面。"
他们租了学校附近的一间小公寓，阳台上能看到远处的海平面。每天清晨，如果沈墨没有早课，他会为季然煮咖啡；而季然则负责确保沈墨按时吃药、定期复查。
大三那年春天，沈墨的乐队在大学音乐节上获得冠军。演出结束后，他跳下舞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亲吻季然。那张照片被校报刊登，配文是"医学系才子与文学院女神的爱情故事"。
然而，就在毕业前夕，意外再次降临。季然深夜接到医院电话，说沈墨因突发胸痛被送进急诊室。她赶到时，沈墨已经稳定下来，但需要留院观察。
"只是小问题，"沈墨虚弱地笑着，"别担心。"
季然点点头，强作镇定地握着他的手，直到他沉沉睡去。护士送来沈墨的个人物品时，一本陌生的笔记本从背包里滑了出来。季然本想把它收好，却看到扉页上写着："如果我不在——给季然的人生指南"。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翻开了第一页：
"亲爱的季然，如果你读到这个，说明我食言了。别哭，先翻到第56页，那里有我为你存的应急基金账号..."
季然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继续往下读。笔记本里详细记录了各种生活建议：如何更换保险丝、哪家出版社适合投稿她的诗、甚至包括"三十岁前应该尝试的三十件事"清单。最后一页写着：
"最重要的是，记住要快乐。去看海，弹吉他，吃蓝莓松饼。当你仰望星空时，我会在其中一颗星星上对你笑。永远爱你的，沈墨。"
季然合上笔记本，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俯身在沈墨额头上落下一吻。他微微皱眉，在睡梦中呢喃着她的名字。
"我在这里，"季然轻声回答，"永远都在。"
三天后，沈墨出院了。医生说是轻微的心律失常，调整药物即可。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的季然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最后停在穿着学士服的沈墨身上。
"有人告诉我，"她的声音在礼堂中清晰回荡，"生命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如何度过。在这里，我遇到了教会我勇敢去爱、勇敢去活的人..."
台下，沈墨举起手机记录这一刻，嘴角挂着骄傲的微笑。
毕业后，他们如约回到了那个海边小镇。十年过去，沙滩依旧，礁石依旧，只是多了几家新开的店铺和游客。
清晨四点，两人像十年前一样来到海边等待日出。季然铺开野餐垫，沈墨则神秘兮兮地说要去拿"重要物品"，消失在晨雾中。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沈墨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用贝壳和海玻璃自制的戒指。
"不是钻石，"他有些紧张地说，"但每一片都是我亲手捡的、打磨的..."
季然伸出左手，看着那枚粗糙却美丽的戒指滑入无名指。海风依旧咸湿，涛声依旧起伏，只是这一次，他们的未来不再有"如果"。
婚礼在第二年春天举行，沈墨的乐队现场表演，季然则朗诵了自己写的诗。当司仪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沈墨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小王子》，翻到做了标记的一页：
"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使你的玫瑰变得那么重要。"
十年后的又一个夏天，季然和沈墨带着四岁的女儿回到那片海滩。小女孩赤脚在浪花中奔跑，手里举着沈墨刚给她买的《小王子》图画书。
"爸爸，为什么小王子要离开他的玫瑰？"她跑回来扑进沈墨怀里。
沈墨看了季然一眼，笑着回答："因为他要明白，爱不是占有，而是责任。"
季然微笑着从包里拿出那本已经泛黄的相册——沈墨多年前送给她的礼物。她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现在贴满了新照片：大学毕业典礼、婚礼、女儿出生第一天...在"待续"二字下面，沈墨新写了一行字：
"我们的故事，永远不会有结局。"
远处的海平面上，太阳正缓缓升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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