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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隧道的风从背后吹来,王灿和林鸢站在空荡荡的月台上。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像是某种猛兽在低吼。
"他们来了。"林鸢压低声音,眼睛盯着出口方向。
王灿没有动。他的手还插在口袋里,摸着那个发烫的存储器。铁锈味还在嘴里挥之不去,不知是雨水还是刚才咬破的嘴唇。
"走这边。"林鸢拽了他一把。
两人拐进一条废弃的维修通道。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响,像有无数人在后面跟着。王灿能感觉到林鸢的手还搭在他胳膊上,隔着湿透的布料传来温度。
她忽然缩回手,像是被烫到。
"那边。"她指了指雾气尽头。一辆黑色吉普车停在路旁,车门大开。驾驶座上的人歪着头,脖子以奇怪的角度折着。挡风玻璃裂成蛛网,雨刮器还在慢悠悠摆动。
王灿踩过积水。水面倒映出他的脸,和记忆里决赛那天镜中的自己重叠。那天他剃掉了后脑勺一撮白发,因为有人说那是变异体的特征。
"你确定要用车?"他摸到方向盘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褐色的斑块。
"他们有定位。"林鸢扯下副驾驶座底下的金属板,"但没时间走路。"
引擎轰然启动。王灿看见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蓝光。和存储器的颜色一样。
"往东。"她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信号,"穿过货运隧道。"
轮胎碾过积水。王灿握紧方向盘,雨刷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方集装箱区的轮廓正在消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集装箱区的铁皮墙在风中吱呀作响。王灿把车停在角落,熄了火。
"接下来呢?"他问。
林鸢没说话。她的手指在仪表盘上划过,调出一张地图。红色信号点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我们得换车。"她说。
王灿看向后视镜。他的瞳孔又闪过一抹蓝光。这次更明显了。
"你的眼睛……"林鸢的声音有点抖。
王灿伸手摸了摸脸。指尖触到什么冰凉的东西。他愣住了。
"你也被改造了。"林鸢往后靠了靠,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王灿低头看手心。一滴蓝色液体正从袖口渗出,顺着掌纹流淌。试管里的东西,沾到了皮肤。
"那支试管……"林鸢瞪大眼睛,"你不是说……"
话音未落,王灿突然按住方向盘。一阵剧痛从胸口炸开,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棍捅进了心脏。
他闷哼一声,额头撞在喇叭上。刺耳的鸣笛声在集装箱区回荡。
林鸢扑过来扶住他。她的手按在他胸口,能感觉到下面的心跳快得吓人。
"撑住!"她的声音变了调,"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王灿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他的瞳孔现在完全变成了蓝色,像两颗发光的宝石。
"你骗我。"他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你说只有真正的王灿能承受意识覆盖。可我现在……"
林鸢不敢动。他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她肉里。
"你知道我会变异。"王灿笑了,笑得嘴角都咧开了,"所以才帮我逃?"
远处传来引擎声。至少三辆车,正在靠近。
林鸢咬了咬牙:"听着,你现在很危险。必须先……"
"先怎样?"王灿的手又收紧了一些,"把我关进培养舱?还是直接杀了?"
"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林鸢直视着他的眼睛,"真正的王灿已经死了。可你还活着。你比他更强。"
王灿的笑容消失了。他的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握紧了存储器。
"带我去反抗者基地。"他说。
林鸢点点头:"上车。"
货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王灿靠在副驾驶座上,脸色发青。他的右手始终贴在胸口,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林鸢瞄了他一眼:"还能撑多久?"
王灿没说话。他的瞳孔时而泛蓝,时而恢复正常。像是两种意识在争夺主导权。
"前面有个检查站。"林鸢看着导航,"他们可能已经封锁了所有主干道。"
王灿忽然坐直身子。他的左手猛地攥住方向盘,指节泛白。
"停车。"他说。
"什么?"
"停车!"王灿的声音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沙哑,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
林鸢一脚刹车。货车在路中间刹住,后轮擦出火星。
"你……"她刚开口,就被王灿打断。
"他们在用我的脑波频率追踪。"王灿的声音忽远忽近,"必须切断信号源。"
"什么意思?"
王灿扯开衬衫。胸口处的皮肤正在变蓝,血管凸起,像爬满了发光的藤蔓。
"把存储器给我。"他说。
林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发烫的塑料块递了过去。
王灿将它贴在胸口。蓝色血管瞬间蔓延到脖颈,甚至爬上了脸颊。
"你要干什么?"林鸢惊恐地看着他。
王灿闭上眼睛。存储器开始闪烁,频率和他胸口的光同步。
"他们在监听。"他的声音变得空灵,"现在该换我监听他们了。"
集装箱码头的监控室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盯着屏幕。
"目标正在失去意识。"技术人员说,"脑波同步率已经达到98%。"
男人松了口气:"准备回收。"
就在这时,所有屏幕突然闪了一下。画面变成了同一张脸——王灿的脸。
"你们忘了。"画面中的王灿睁开眼睛,瞳孔泛着蓝光,"我也是系统的一部分。"
男人脸色大变:"切断信号!快!"
可已经晚了。所有监控画面开始循环播放一段视频。画面里是王灿决赛当天的画面,但角度完全不同。能看到场边的技术人员在操作台前输入一串代码。
"这是……"男人站起来,打翻了咖啡杯。
视频继续播放。画面切换到医院病房,真正的王灿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嘴型被刻意模糊。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logo上——起源计划的标志。
"完了。"男人喃喃道,"全都完了。"
"你在透支生命。"林鸢看着王灿。他的嘴角开始渗血,但仍在维持信号连接。
王灿没有回答。他的意识已经进入数据流。无数信息在他脑海中闪现——实验日志、监控录像、加密文件。
他看到了陈峰。不,不是现在的陈峰,而是实验室里的陈峰。他躺在培养舱里,身上插满导管。
旁边站着韩骁。他的眼睛蒙着纱布,但嘴角带着笑。
"原来如此。"王灿喃喃道。
林鸢抓住他的肩膀:"什么原来如此?"
王灿睁开眼。瞳孔恢复了正常颜色,但眼神比之前更加锐利。
"他们用了两个对照组。"他说,"我和陈峰。一个主动接受改造,一个被迫成为容器。"
"所以陈峰……"
"现在是他们最成功的实验品。"王灿抹掉嘴角的血,"但意识副本失控了。他们找不到替代方案,直到……"
他顿住了。
"直到什么?"
"直到他们发现,真正的王灿早就死了。"王灿的声音很轻,"而我……可能是唯一能控制意识覆盖的人。"
林鸢的手微微发抖。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你能看到那段视频。"她说,"因为你已经……"
"我已经成为了系统的一部分。"王灿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悲凉,"现在,轮到我来找他们算账了。"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王灿把存储器塞回口袋,擦掉嘴角的血迹。
"走。"他说。
林鸢发动车子。前方是货运隧道的入口,黑暗像巨兽的喉咙。
"你会死的。"她说。
"我知道。"王灿看向窗外,"但在我死之前,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隧道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王灿的瞳孔又闪过一抹蓝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