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的晨光已漫过桔梗花丛，将花瓣上的晨露映成细碎的星子。风里带着草木拔节的轻响，新冒芽的兰草顺着土坡蔓延，连之前焦黑的断戟旁，都缠上了淡绿的藤蔓，像用温柔的生机，悄悄盖住过往的伤痕。
紫薇（夜芊凝）站在花丛中央，月白青衫的裙摆扫过草叶，带起的露珠落在指尖，泛着极淡的星芒。她眉心的彼岸花印记已淡得几乎与肤色相融，只有在眸光流转时，才会透出点幽冥的温润，那是与酆都共存后，独有的平和。她抬手拂过一朵刚绽放的桔梗，花瓣在她触碰下轻轻颤动，散发出的清香里，混着星芒的清透与幽冥的沉静。
芙梅（赋井泉）站在她身侧，巫女服的袖口被风轻轻吹起，绣着的桔梗花纹在晨光里泛着软光。她手里还攥着那张给蜀军小兵夫妇传讯的符纸残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眼底带着刚经历过离别后的轻浅怅然，却更多的是释然——那些困了千年的魂，终于找到了归宿，这份圆满，让她心里暖烘烘的。
“还记得当年在幽冥边境，我为何救你吗？”紫薇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瓣，目光落在芙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芙梅愣了愣，随即点头。她当然记得——那年她刚觉醒阴阳眼，误闯幽冥与人间的交界，被怨气缠上，眼看就要被拖入暗河。是紫薇突然出现，指尖的星芒像把温柔的剑，劈开怨气，将她护在身后。那时她吓得浑身发抖，却在抬头时，看到紫薇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帝魂的威严，只有纯粹的平和。
“那时你被怨气裹着，却还死死护着一只受伤的小野猫，”紫薇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芙梅的巫女服袖口，“哪怕自己都快撑不住，眼里却还亮着不想让它受伤害的光——那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善良。”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远处的白帝城遗址，那里的锦盒虽被埋在地基下，却仍能感受到玉佩传来的温和气息：“就像刘备。他夷陵大败，丢了蜀汉的半壁基业，从帝王变成了临终托孤的老者，可后人记住的，从来不是他的败绩。”
紫薇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悠远，像是在诉说一段刻在帝魂里的往事：“他败走白帝城时，没丢下令兵断后，反而让士兵先护着百姓撤退；他躺在病榻上，最放心不下的不是皇位，是‘勿伤百姓’的嘱托。这份仁义，比江山更重，所以哪怕过了千年，提起昭烈帝，没人只说他的‘败’，只说他的‘仁’。”
“还有孔明。”紫薇继续道，羽扇轻摇的虚影在她身侧一闪而过——那是与孔明相处时，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六出祁山，终究没能完成北伐大业，没能实现‘兴复汉室’的誓言，可谁又会说他是‘失败者’？”
她想起之前在石室里，孔明看着刘备残魂时的眼神，那是跨越生死的理解与忠诚：“他在五丈原病重时，还在批改军报；他给刘禅写《出师表》，字字句句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真心。这份忠诚，不是对皇位的愚忠，是对知己、对百姓的承诺，所以哪怕大业未成，他依旧是后人敬仰的诸葛丞相。”
芙梅静静地听着，手里的符纸残片渐渐被她握得更紧，眼底的怅然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的坚定。她低头看着自己巫女服上的桔梗印记，那里还残留着紫薇的星芒气，像在提醒她，何为真正的“坚守”——不是追求轰轰烈烈的结果，是在过程里，守住心里的那份善、那份真。
“弟子明白。”芙梅轻轻点头，巫女服的袖口被风再次吹起，这次却不再带着怯懦的轻晃，而是透着笃定的力量，“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里的坚守。”
坚守善良，哪怕身处险境；坚守仁义，哪怕遭遇失败；坚守忠诚，哪怕大业难成。就像她用符纸帮小兵夫妇传讯，不是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功绩，只是想帮他们了却千年的遗憾；就像紫薇守护三界，不是为了帝魂的威严，只是想让每个魂都能找到归宿。
紫薇看着她眼底的清明，笑了。眉心的彼岸花印记轻轻发亮，与芙梅巫女服上的桔梗花纹遥相呼应：“你能懂，便好。”
风再次吹过桔梗花丛，花瓣轻轻飘落，落在两人的肩头，像给这份领悟，盖上了温柔的印章。远处的江面上，晨光泛着金波，夷陵的土地上，新绿还在蔓延——那些坚守过的、温暖过的，终究会像这草木一样，在时光里，长出属于自己的、永不凋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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