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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五 刘邦残魂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冥界的血色祭坛,像块被钉在幽冥土地上的巨大血痂。

祭坛由黑石垒成,每一块石头都沁着暗红的血渍,缝隙里钻出的幽冥草泛着诡异的紫,被祭坛中央翻腾的血雾熏得瑟瑟发抖。赤炩站在祭坛顶端,黑袍下摆扫过石棱,带起的阴风卷着血雾,在他脚边凝成小小的漩涡。他掌心的血玉盏泛着油亮的红,盏沿的缺口是百年前与白帝氏交手时留下的,此刻正随着他的指节用力,微微震颤。

“出来。”赤炩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从血玉盏里挤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血雾猛地沸腾起来,在盏口凝成一道模糊的虚影。那虚影起初只是团扭动的红雾,渐渐显出人形:粗布短打裹着瘦削的身板,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剑,剑鞘上还沾着干涸的泥——是刘邦的残魂。他的脸始终笼罩在一层血雾里,看不清五官,却能从那歪斜的站姿里,透出股草莽气,像刚从沛县的酒肆里醉醺醺地走出来。

“赤炩……”残魂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冥界特有的回音,“你以血玉盏拘我残魂,就为了那个……白蛇精?”

“住口!”赤炩猛地捏紧血玉盏,盏沿的缺口刺入掌心,鲜血滴进血雾里,瞬间被吞噬。血雾翻腾得更凶,刘邦的虚影被震得晃了晃,“她是白帝子转世,当年你斩白蛇于芒砀山,那蛇血溅在青石上,三百年都没褪尽——这笔血债,该由她亲手讨回来。”

刘邦的虚影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撞在祭坛的黑石上,碎成无数尖利的回音:“斩白蛇?那是赤帝的旨意!”他的虚影猛地拔高,青铜剑“哐当”出鞘,锈迹斑斑的剑身在血雾里竟泛出冷光,“我刘邦能从泗水亭长坐上龙椅,靠的就是这一剑!白帝子又如何?还不是成了我脚下的枯骨,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虚影突然清晰了一瞬,血雾散去的刹那,露出张带着戾气的脸——眉骨高耸,眼窝深陷,嘴角撇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你找她,不就是想把她炼成傀儡?”他用剑指着赤炩,笑声里带着洞悉一切的疯狂,“炎帝被白帝压了千年,你这做后裔的,心里的恨比我这残魂还重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赤炩的脸色沉得像祭坛下的黑石。他指尖一旋,血玉盏中的血雾突然暴涨,如无数条血蛇,瞬间缠住刘邦的虚影。血雾里浸着赤帝的本源灵力,专克人皇残魂,触到刘邦的衣袖,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本君的事,轮不到你置喙。”赤炩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说,她在哪?”

刘邦的虚影在血雾里挣扎,粗布衣裳被血蛇撕出破洞,露出的胳膊上瞬间布满血痕。他能感觉到,这血雾里的力量比当年赤帝赐他的“斩蛇符”更凶,像是要把他的残魂寸寸碾碎。“我知道……”他喘着粗气,青铜剑“当啷”落地,虚影淡得几乎要散,“她在青竹书院……那里有紫薇大帝的残魂护着……还有孔明的八卦阵……你闯不进去的……”

“青竹书院?”赤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的血光更盛。他猛地翻转血玉盏,血雾化作一道

血箭,如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射向刘邦的虚影心口。

“多谢告知。”赤炩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猎物即将入网的冷漠。

刘邦的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心口被血箭洞穿,血雾如破了的皮囊般往外涌。他的青铜剑“哐当”落地,在黑石上弹了弹,化作点点红光消散。就在他的虚影即将溃散的瞬间,他突然转动脖颈,血雾凝聚的目光穿透祭坛的黑雾,死死盯住了祭坛外——那里,一道白衣身影正踉跄着闯入,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银丝梭,梭身泛着淡淡的金光,正是寻着白帝气息赶来的渁淼。

“白蛇!”刘邦的虚影像是见了索命的厉鬼,残存的恨意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竟挣脱了血雾的束缚,化作一道红光,嘶吼着往渁淼扑去,“我斩了你一次,还能斩第二次!你的白帝血,注定要染红我的剑!”

渁淼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下意识举起银丝梭。梭身的银线突然如活过来的灵蛇般飞出,在空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稳稳地将刘邦的虚影罩在其中。那些银线泛着淡淡的金光,正是白帝特有的灵丝,触到刘邦的残魂,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像是滚油泼在了寒冰上。

“啊——!”刘邦的虚影在灵丝网中疯狂扭动,粗布衣裳被灵丝划破,露出的皮肤瞬间溃烂,“白帝力……你果然是白帝转世!当年的账,今日一并清算!”他伸出虚幻的手,想要抓住网外的渁淼,可指尖刚触到灵丝,就被灼烧成了灰烬。

赤炩站在祭坛顶端,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悬殊的对抗。他没有出手帮刘邦,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刘邦,你看,”他扬声道,声音在空旷的祭坛里回荡,“这就是你当年斩的白蛇,如今只需一根银丝,就能轻易捏碎你的残魂。你引以为傲的斩蛇剑,在她面前不过是废铁。”

刘邦的虚影在灵丝中挣扎得越来越无力,身形淡得几乎透明。他望着渁淼那双清澈却带着坚定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甘:“赤帝不会放过你的……赤炩也不会……你们白帝氏,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被我们赤帝一脉踩在脚下!这是天道!”

渁淼被他吼得心头一紧,握着银丝梭的手微微发颤。她能感觉到,刘邦的残魂虽弱,但其体内的赤帝灵力却像一根刺,扎得她的白帝气隐隐作痛。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更多灵力,灵丝网突然收紧——

刘邦的虚影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惨叫,化作点点红光,被银丝梭尽数吸收。那些红光在梭身流转片刻,竟在上面织出了一道淡淡的蛇纹,蛇瞳处泛着与刘邦虚影相似的戾气,却又被梭身的金光牢牢锁住。

“这是……”渁淼看着梭身突然出现的蛇纹,愣住了。这纹路与她之前织的“蛇绕剑”丝帕上的白蛇,竟有七分相似。

赤炩缓缓走下祭坛,血玉盏在他掌心悠悠转动,盏中血雾映着他眼底的偏执。“看到了吗?”他站在渁淼面前,声音低沉得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致命的诱惑,“你的力量天生克制赤帝后裔。刘邦只是个残魂,若是遇到更强的赤帝脉——比如我,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吗?”

他往前凑了半步,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渁淼的耳畔:“跟我走,我能帮你掌控这份力量。我知道白帝氏的所有秘法,能让你不再被黄帝追杀,不再被紫薇利用,不再……做任何人的影子。”

渁淼猛地后退一步,银丝梭横在身前,梭尖对着赤炩:“我不跟你走。紫薇姐姐说,你是坏人。”

“坏人?”赤炩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被误解的偏执,“我只是想让你

记起前世的恨。”赤炩的指尖划过血玉盏的边缘,那里还沾着刘邦残魂的血雾,“你以为紫薇护你是真心?当年刘邦斩白蛇,她身为紫薇大帝,就坐在紫微宫的星阶上,看着赤帝的旨意传到人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一下下扎在渁淼心上:“她现在对你好,不过是为了赎罪。等你的白帝力完全觉醒,等她还清了当年的债,你以为她还会护着你?”

渁淼的手抖了一下,银丝梭上的蛇纹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呼应赤炩的话。她想起黄帝威压下,紫薇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那么坚定;可也想起勾陈说的“紫薇护你,是想替当年的债赎罪”,想起赤炩第一次来时,那句“白帝余孽,躲得过一时”。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一半是青竹书院的暖——风古的琴音、红小楹的发带、孔明羽扇的轻摇;一半是赤炩泼来的冷——刘邦的残魂、黄帝的锁灵阵、紫薇可能存在的“赎罪”之心。

“我……”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赤炩看穿了她的动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喜欢看她这副挣扎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白帝子被斩前,既倔强又茫然的眼神。“你看这祭坛,”他抬手示意,黑石上的血渍在血雾里泛着光,“每一滴血都在说,恩怨是躲不掉的。紫薇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青竹书院的八卦阵再厉害,挡得住黄帝的玄黄气,挡得住我手里的焚天炉吗?”

他凑近一步,指尖几乎要触到渁淼的银丝梭:“跟我走,我让你看看白帝氏真正的力量。你可以亲手讨回刘邦的血债,可以让黄帝收回他的锁灵阵,甚至可以……问问紫薇,当年为什么见死不救。”

渁淼猛地后退,后背撞在祭坛的黑石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看着赤炩眼底的偏执,像看到了一团烧不尽的野火,要把所有人都卷进去。可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紫薇穿着她织的凤凰披风,坐在暖阁里咯咯笑,小手抓着风古的蓝腕带,眼里的纯粹像雪地里的光。

还有红小楹塞给她的粉发带,带着淡淡的花香;孔明教她织“回环结”时,指尖传来的温和灵力;风古的琴音落在“流泉”上,总能让她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那些温暖不是假的。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跟你走。”渁淼握紧银丝梭,梭身的金光压过了蛇纹的戾气,“紫薇姐姐是不是赎罪,我不在乎。青竹书院能护我多久,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那里有我想护着的人。”

赤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底的偏执却更浓了。他没想到,这株在温室里长大的白帝残魂,骨头竟比当年的白帝子还硬。“没关系。”他收起血玉盏,血雾在他掌心凝成一朵血色的花,很快又散了,“我会等。”

他转身,黑袍在血雾里拖出长长的影:“等青竹书院的八卦阵破了,等紫薇护不住你了,等你被黄帝的人追杀得走投无路,等你记起所有被背叛的恨……”他的声音隔着血雾传来,带着笃定的残忍,“你自然会来找我。”

身影渐渐消失在祭坛深处的黑雾里,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旷的祭坛上回荡,像一道诅咒:“青竹书院护不了你多久……焚天炉已经开始升温了……”

渁淼握着银丝梭,站在空荡荡的祭坛上。黑石的凉意顺着后背往上爬,血雾渐渐散去,露出祭坛地面上刻着的古老纹路——那是赤帝一脉用来祭祀的图腾,狰狞的兽头嘴里叼着蛇,正是白帝氏的象征。

她低头看向银丝梭,梭身的蛇纹越来越亮,像有一条白蛇要从里面钻出来。刚才与刘邦残魂对抗时,体内的白帝力确实觉醒了更多,可也更加混乱,像脱缰的野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疼得她额头冒汗。

必须快点回去。

赤炩知道了青竹书院的位置,焚天炉又即将现世,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孔明和紫薇,让他们早做准备。

渁淼转身往祭坛外跑,云丝裙扫过地上的幽冥草,带起一串细碎的紫花。刚跑出祭坛的范围,脚边突然踢到一个东西——是一枚黑色的羽毛,泛着淡淡的幽蓝光泽,边缘还缠着几缕未散的黑雾。

她弯腰捡起羽毛,指尖刚触到羽根,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幽冥气——是酆都的气息。这是他留下的幽冥凤羽,刚才在她被刘邦虚影攻击时,定是这羽毛悄悄挡了一下,才没让她被残魂的戾气所伤。

羽毛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说: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渁淼握紧羽毛,塞进袖中,与那两条粉发带放在一起。转身望向青竹书院的方向,冥界的黑雾再浓,也挡不住那缕隐隐约约的琴音,像根细细的线,牵引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祭坛深处,赤炩的身影重新浮现。他站在刘邦残魂消散的地方,指尖捻起一缕残存的人皇气,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白帝控凤,灵丝锁魂……”他喃喃道,“越来越有趣了。”

血玉盏在他掌心转动,盏中映出渁淼奔跑的背影,像朵在黑暗里逃窜的白梅。“焚天炉,是该让你见见老朋友了。”他对着血玉盏低语,盏中血雾突然化作一只小小的火鸟,振翅飞入黑雾深处。

冥界的风更冷了,卷起祭坛上的血渍,在黑石上画出蜿蜒的痕,像一条正在苏醒的赤蛇,等着吞噬猎物。而渁淼不知道,她袖口的幽冥凤羽,在离开祭坛的瞬间,羽尖悄悄闪过一道极淡的金芒——那是酆都留在上面的神识,正将她的安危,实时传回青竹书院。

风古的琴音突然顿了一下,指尖在“流泉”弦上弹出一个急促的音。他望向冥界的方向,眸色微沉:“她出事了。”

孔明放下羽扇,八卦盘在他面前嗡嗡作响,盘中的离卦突然亮起:“不是出事,是遇到了刘邦的残魂,白帝力又觉醒了些。”他看向窗外,“赤炩怕是要动手了。”

暖阁里,紫薇正抱着凤凰披风打盹,梦里突然喊了声“阿酆”,小手攥得紧紧的,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红小楹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却没注意到,披风领口的金凤刺绣,眼瞳突然亮了亮,与冥界那枚幽冥凤羽,遥遥呼应。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冥界与人间的缝隙里,悄悄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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