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府邸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檐角残留的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苍焱站在大门外，身上的血腥气被雨水冲刷了大半，但指缝间仍残留着暗红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推开内院的门，廊下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映出一地斑驳。苍焱的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可当他转过回廊，却看见云澈的卧室透出一线光亮——他醒着。
苍焱的喉咙微微发紧。他站在门外，一时竟不敢进去。
“站在外面做什么？”
云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清冷如常，却比平日多了几分疲惫。
苍焱闭了闭眼，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摇曳，云澈半靠在床头，身上披着一件素白单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他的长发未束，散落在肩头，像是泼墨般晕开一片阴影。见苍焱进来，他抬眸望来，浅灰色的眸子平静如水，却让苍焱的心脏狠狠一缩。
“澈澈……”苍焱的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
云澈的目光从他湿透的衣襟扫到染血的袖口，再到指节上未干的血迹，最后落在他紧绷的脸上。
“过来。”
苍焱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床边，单膝跪地，伸手想去碰云澈，却又在半途僵住，像是怕自己身上的血腥气玷污了他。
云澈却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苍焱的手很凉，指节上还带着细小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凝结成暗红色的痂。云澈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伤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疼吗？”
苍焱摇头，眼眶却红了。他猛地俯身，将额头抵在云澈的膝上，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云澈的手指插入他湿漉漉的发间，轻轻揉了揉：“为什么道歉？”
“我没保护好你。”苍焱的声音发颤，“让你受伤……让你担心。”
云澈沉默片刻，指尖顺着他的发丝滑到后颈，轻轻捏了捏：“抬头。”
苍焱缓缓直起身，金棕色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浸透的琥珀。他的狼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尾巴也垂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云澈伸手捧住他的脸，拇指擦过他眼下未干的水痕，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你做得很好。”
苍焱的瞳孔微微扩大。
“但是，”云澈的语气淡了下来，“下次别一个人去。”
苍焱的呼吸一滞。
“澈澈……你知道了？”
云澈轻哼一声：“你觉得瞒得住我？”
苍焱哑然。
云澈松开手，微微后仰靠在枕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如初：“周临死了？”
苍焱点头。
“周家呢？”
“暂时没动。”苍焱低声道，“留了余地。”
云澈的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还算没疯透。”
苍焱抿唇，尾巴不自觉地缠上了床脚。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唯有烛火偶尔爆出一声轻响。苍焱跪坐在床边，目光一寸寸描摹着云澈的轮廓，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
“澈澈……”他小声唤道。
“嗯。”
“你……生气了吗？”
云澈看了他一眼：“生气什么？”
“我……杀了人。”苍焱的声音越来越低，“还弄脏了衣服。”
云澈静默片刻，忽然伸手拽住了苍焱的衣领，将他拉近。苍焱猝不及防，险些扑到他身上，慌忙用手撑住床沿，生怕压到他。
“苍焱。”云澈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不在乎你杀谁。”
苍焱的呼吸一滞。
“但如果你敢让自己受伤，”云澈的指尖点了点他的心口，“我会生气。”
苍焱的瞳孔微微颤抖，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猛地低头，将脸埋进云澈的肩窝，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不敢用力，却又舍不得松开。
“澈澈……”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我错了。”
云澈任由他抱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错哪儿了？”
“不该冲动。”苍焱蹭了蹭他的颈侧，“不该不告诉你。”
云澈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他了。
窗外，天色渐亮，一缕晨光透过窗纱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苍焱贪恋地呼吸着云澈身上清冽的气息，躁动了一夜的心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澈澈。”
“嗯。”
“我以后……都听你的。”
云澈垂眸看他，指尖轻轻弹了一下他的狼耳：“记住你说的话。”
苍焱的耳朵抖了抖，尾巴悄悄缠上了云澈的手腕。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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