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的庭院里,大小不一的石块散得到处都是,为院子铺上一块破旧的灰白地毯。
寒秋末时的寒气常年不散,湿冷得像浸过井水的绸缎。
仅挂着被单所制的单薄衬衣的男孩赤脚踩在木箱上,正垂眸认真擦拭着手中的小巧风铃。
“小夜——歌仙找你——”
小夜举起干净的风铃,踮起脚挂上屋檐下的长线。
“……够高了。”
爬下木箱,小心地避开稍大的尖锐石头,他抬起头,望向风铃。
“铃声响的时候,春天就来了。”
来自记忆深处的陌生话语闯入脑海,他转身,习惯性地无视。
小院外,红衣的打刀正看着他微笑:
“歌仙好像找到了江雪之前的东西,要去看看吗?”
小夜眨了下眼,双手下意识攥紧。
“……江雪,新人?”
红衣打刀笑容不变,只是看着他。
“是前辈啦——现在已经离开了哦?而且歌仙说看他留下的衣服颜色很适合你,所以叫你过去改一下。”
“……江雪,和我有关?”
“是兄弟啦,快去吧小夜,可别让歌仙等久了。”
“兄弟?”
蓝发的男孩有些茫然,他下意识想去看风铃,却又硬生生止住。
“好的。”
小夜皱眉踩过石头路,走出小院。
血色还未蔓开便被石子吸收,院里仍是一片灰白——只余下银色的风铃在空中轻晃。
———
杂物间的门半掩着,歌仙正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件深蓝色的和服和一根绣花针。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开口:
“衣服改好了,但小夜没来。”
清光站在门口,没进去。
“他不见了。”
歌仙的动作顿了一下。
“什么?”
“我说——小夜不见了,就在半小时前,退在枯井边,找到了他的手绳。”
歌仙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转过身,望向笑着的红衣打刀。
他手里还拿着那件和服,袖口的雪纹被攥得发皱。
“……是吗?这样啊。”
“那么清光,你要去报告给那位吗?”
“为什么呢?”
清光依旧笑着,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只是小事罢了,我想他并不会在意——毕竟小乌丸已经不能锻刀了,不是么?”
歌仙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扯动的嘴角带动着脸上的樱花晃了晃。
“他……”
“没问题哦?只是疯了而已——还活着,不是吗?”
针尖突然刺进指腹,渗出一粒血珠,落在深蓝的布料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清光歪了歪头,指尖绕着一条红绳。
“疯了……?”
他缓慢地重复这个词,仿佛在确认它的发音。
“嗯哼~疯了,昨日送饭时,他正倚着锻刀炉抱着一根柴木说‘乖孩子,不怕,为父在这。’我看了哦,刀架上空无一物——而地上,布满了崭新的碎刃。”
杂物间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
冷风灌进来,掀起了和服的衣袖,露出内衬上斑驳的血迹——那不是江雪的。
是那位“处理”不听话的刀剑时,用来包裹残刃的布。
清光的目光落在血迹上,笑容不变。
“啊,这件衣服……”
他伸手抚过血痕,指尖染上暗红。
“果然很适合小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