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港的寒风像醉汉的唾沫，黏糊糊地糊在克雷薇新贴的巡演海报上。“极光歌姬·净化之旅启航”的粉紫色标语正在结霜，海报里她银发飞扬的完美侧脸被冰碴割出裂痕。真讽刺，她想，所谓“净化”不过是经纪公司建议的巡演噱头，毕竟这年头环保主题能骗到慈善基金。
“莉莉丝，我的暖宝宝呢？”克雷薇裹着白狐皮草跺脚，睫毛凝满冰珠。莉莉丝正跪在垃圾箱前翻找，绷带缠裹的手指扒开冻硬的鱼内脏。“马上…马上找到神赐的温暖了…”她摸出半瓶伏特加，虔诚地浇在邪神石膏像头顶——酒精瞬间结冰，给天使翅膀挂了道冰棱王冠。
克雷薇翻了个白眼。三百六十七年前她织第一张网时，这类蠢货就该绝种了。要不是需要活体声呐定位邪神污染源，她早把这只瞎蝙蝠做成演出服镶边。远处传来破冰船的汽笛，核动力引擎在冰层下嗡鸣，震得她蛛形真身的外骨骼微微发痒。好兆头，这趟专骗极地矿工的巡演，开场票竟卖出去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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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场边缘突然腾起橘色火光。有个穿红呢子罩袍的小女孩正对铁桶施法，驯鹿皮靴边蜷着三条冻僵的野狗。“暖起来呀！”她掌心喷出金红火流，铁桶里冻成冰坨的厨余残羹嘶嘶冒烟。焦香味混着甲烷的甜腥弥漫开来，野狗们抽搐着苏醒。
“新怪物？”克雷薇眯起紫瞳。女孩毛帽顶的红绒球随动作跳跃，像团将熄未熄的炭火。莉莉丝突然捂住胸口：“天使的叹息…有温暖在流血！”
克雷薇的经纪人替身（第三十七号蜕皮货）适时递上平板：“热搜预备：#极地火焰天使#，话题度预估八百万。” 屏幕冷光照亮克雷薇的微笑。多完美的工具——能供暖省了舞台加热费，火焰特效还自带环保人设。
“小可爱~”克雷薇的声线浸了蜜糖，踩着十厘米高跟踏过煤渣，“愿意当暖场嘉宾吗？姐姐给你糖吃。” 她抛出的水晶糖丸在空中划出弧线，被女孩慌忙用火焰托住。糖衣融化，露出里面微型追踪器。
“我叫霍洛蒂娅！”女孩眼睛亮如熔炉，“但妈妈说不能随便烧东西…”她踢翻铁桶，污水浇灭火苗。三条野狗哀鸣着再次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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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薇的露天舞台搭在核破冰船“斯大林号”的残骸上。生锈的船体被粉色全息投影包裹，伪装成水晶宫殿。霍洛蒂娅缩在后台铁皮箱后取暖，每次呼吸都带出冰晶。“穿这么少会冻坏的。”莉莉丝摸索着给她裹绷带，却不知自己绷带正渗出油渍，在女孩罩袍上印出乌鸦翅影。
“我不怕冷！”霍洛蒂娅逞强挺胸，帽檐焦痕簌簌落灰，“冷的时候烧一下就好…”她指尖窜出火苗，后台温度计瞬间飙升十度。角落的消防栓突然爆裂，高压水流将她浇成落汤鸡。克雷薇的假发助理（第四十二号蜕皮货）尖叫着抢救貂毛大衣。
“废物集中营。”克雷薇对着镜子补妆。镜面映出她后颈蛛网纹身——代表粉丝数的金色丝线正缓慢断裂。永冻港信号太差，直播卡顿让在线人数暴跌。她猛地攥碎口红：“霍洛蒂娅！去融化观众席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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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席是拿冻鱼箱堆的。矿工们裹着熊皮跺脚呵气，白雾在零下四十度凝成冰雾。霍洛蒂娅站在船骸最高处，双手高举如受难圣徒。“赐予你们…温暖！”烈焰洪流轰然倾泻。冰层汽化的嘶鸣中，前排观众皮袄开始冒烟。
“烫死了！”有人拍打衣襟的火星。
“环保新科技！”克雷薇的麦克风传来甜美解说，“地热清洁能源体验哦~”
莉莉丝突然在音箱旁跪下：“请收纳这火焰为圣烛…”她怀里的邪神雕像被热浪烤出裂缝。
霍洛蒂娅踉跄后退，靴底融化出焦黑坑洞。没人看见她罩袍下透出蓝光——心脏位置的冰晶核正吸收过量热能膨胀。后台温度计炸了，玻璃渣溅到克雷薇刚蜕下的第三十八号人皮上，那层透明薄膜迅速蜷缩碳化。
“安可！安可！”矿工们为罕见奇观欢呼。克雷薇趁机登台，假唱声在烈焰余温里荡漾。她裙摆下伸出蛛腿虚影，悄悄刺入舞台钢板吸取地热。永冻层传来细微崩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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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后，霍洛蒂娅在船骸底舱发抖。克雷薇扔给她一袋金币：“烧个锅炉而已，装什么可怜。”金币是镀铜铅块，在女孩掌心渐失温度。莉莉丝摸索着递来邪神像碎片：“火焰…是吾主的恩赐。”
“才不是！”霍洛蒂娅突然哭喊，“火焰会吃掉冬天！妈妈说过…”她噎住了，记忆里只有醉汉父亲将她锁进冰柜的黑暗。煤油灯映着她睫毛上的冰珠，像未落尽的泪。
莉莉丝的声呐捕捉到异常：“你心里…有冰在生长？”
“胡说！”霍洛蒂娅掌心爆出火球，舱壁冰层融化成浊流。破船深处传来钢梁扭曲的呻吟——船骸正在解体中。
克雷薇的经纪人平板弹出警报：【永冻港甲烷浓度超标500%】。她挑眉打量女孩：“原来你是移动温室炸弹啊…更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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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暴雪吞没港口。莉莉丝梦游般走向冻港，怀揣着被火焰烤裂的邪神像。“圣油…需要圣油…”她跪在冰窟前，绷带缠上探矿钻头想汲取原油。钻头突然启动，绷带绞进齿轮溅出黑血。
“蠢货！”克雷薇用蛛丝拽回她。霍洛蒂娅追来时，正看见莉莉丝断腕处滴落的黑油渗入冰面。“神血！”莉莉丝亢奋嘶喊。霍洛蒂娅却盯着冰层下泛起的幽蓝气泡：“那是…可燃冰？”
克雷薇的蛛腿猛地刺穿冰面。甲烷泡涌上黏附腿尖，遇空气燃起诡蓝火焰。“完美！”她大笑，“下站红石要塞的舞台特效有了！”蓝火映亮霍洛蒂娅惨白的脸——她心脏位置的蓝光与冰下气泡同频闪烁。
雪幕深处传来破冰船的哀鸣。辐射极光在夜空中扭结成蛛网状，仿佛为谁织就裹尸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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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那日，克雷薇的巡演巴士喷满粉色火焰涂装。“极地天使暖冬之旅”的标语下，霍洛蒂娅蜷在行李架旁。莉莉丝用新绷带缠紧她：“吾主说…火焰需淬炼。”绷带缝隙渗出油渍，在女孩罩袍上晕开乌鸦翅影。
巴士碾过冰原时，霍洛蒂娅回头望向永冻港。破冰船残骸正缓缓沉入冰海，看台废墟上，三条冻僵的野狗被雪掩成小丘。她无意识握紧胸口的冰晶核，那里结着细密霜花。
“别浪费暖气。”克雷薇丢来一沓乐谱，“背熟歌词，下站真唱。”
乐谱封面印着《烈火焚尽旧世界》。
霍洛蒂娅呼出的白雾在车窗凝成霜花，渐渐勾勒出冰窟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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