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记忆的轮回,是灵魂书写的永恒情书。——
加勒比海深处,这座编号“零号”的孤岛实验室,死死钉在蓝得发黑的海水中央,唯一连接外界的,是每月一次穿越风暴区的补给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短暂撕裂死寂,随即被更庞大的海浪低吼吞没。
苏黎的世界,是实验室核心区那片绝对无尘的纯白,空气里永远浮动着消毒水的锐利气味和机器运转时几不可闻的声音低频嗡鸣。
她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像一具活动的白色棺椁,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窗内,是“零号”项目最核心也最残酷的存在——七号受试舱。
舱体由高强度特种玻璃铸成,近乎透明,里面陈设极简,一张固定在地面的床,一把椅子,一个小得可怜的舷窗,吝啬地框住一小片翻滚的海,此刻,舱内唯一的色彩和光源,是悬浮在中央支架上的一根密封试管。
试管内,幽蓝色的液体缓慢地自行旋转、流淌,散发出一种非自然的、近乎妖异的光芒,那光芒映在舱壁上。
陆沉就在那蓝光的核心区域里,赤着上身,安静地躺着。
高强度合金束缚带将他牢固地固定在冰冷的床体上,他闭着眼,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肌肉线条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流畅而充满力量,却又透着一股被精心囚禁的脆弱感。
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角,苏黎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他英挺的侧脸上,那轮廓她描摹过无数次,早已刻进骨头里。
防护面罩隔绝了外部空气,也隔绝了她每一次试图靠近的冲动呼吸,只有指尖,隔着厚厚的防护手套,无意识地、一遍遍描摹着冰冷的观察窗。
“第七日记忆清除倒计时启动,3……2……1……清除完毕。”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无菌走廊里响起,不带一丝波澜。
束缚带无声地弹开。
陆沉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从深水炸弹的冲击波中惊醒,他倏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瞬间填满了最原始的、猛兽般的茫然和警惕。
他猛地坐起,肌肉贲张,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本能地扫视着这个狭小、陌生、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囚笼,他的视线掠过冰冷的墙壁,掠过那束诡异的蓝光,掠过狭小舷窗外无垠的、令人窒息的海……最终,毫无征兆地,牢牢钉在了单向观察窗上。
苏黎的心脏在防护服下骤然缩紧,尽管经历了九十八次轮回,每一次他这样穿透玻璃“看”过来的瞬间,都像有一把冰锥狠狠凿进她的胸口。
陆沉下了床,脚步有些虚浮,但他目标极其明确,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他伸出手,轻轻贴上冰凉的玻璃,指尖正对着苏黎面罩的位置,仿佛隔着这层绝对屏障,触摸到了她存在的轮廓。
苏黎猛地闭上眼,强迫自己转身。
防护服内,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她不能再看了,每一次凝视,都是对理智防线的凌迟,她快步走向中央控制台,指尖在冰冷的光屏上快速滑动,调出早已设定好的引导程序。
机械臂无声滑入受试舱,将一套折叠整齐的衣物和一份标注着“七日生活指南”的电子板放在陆沉脚边。
“穿上。”苏黎的声音通过舱内扬声器传出,是系统设定的、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剥去了她所有的情感特征,“熟悉环境。安全区域内可自由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