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愕的决定,他辞去了令人艳羡的医院职位。
“你想去哪里?”他问林晚,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餐,林晚的目光落在手机屏保上——那是阿尔卑斯少女峰顶皑皑的雪冠,在阳光下闪耀着纯净的光芒。
“雪,”她轻声说,声音因为呼吸肌的轻微受累而有些气短,“想看很干净的雪。”
他们真的去了。
厚厚的羽绒服也挡不住那刺骨的寒意,林晚坐在轮椅上,被江临推到观景台边缘。
她的双脚早已失去知觉,此刻在低温下更是冻得像两块冰,江临蹲下身,毫不犹豫地解开她的雪地靴,脱下厚袜子,他将那双苍白、毫无生气的脚,直接捂进自己温暖的怀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他用自己的羽绒服下摆紧紧裹住她的腿脚。
林晚低头看着他,他长长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侧脸被寒风刮得微红,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她的脚,试图将自己全部的热度传递过去,脚下的冰川亘古壮丽,远处的雪峰沉默无言。
这世界宏大而冰冷,但林晚此刻唯一的感知,是脚心传来那一片滚烫而固执的暖意,源源不断,仿佛能融化整个阿尔卑斯的冰雪,一滴泪,无声地滑落,砸在他环抱着她脚踝的手背上,瞬间变得冰凉。
回到城市,林晚的身体像一盏迅速枯竭的油灯,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连一个清晰的音节也发不出来,进食变得极其困难,大部分时间依赖鼻饲,呼吸也开始费力,需要无创呼吸机的辅助,曾经灵动的双眼,如今成了她表达和感知世界的唯一窗口。
一天,江临推着她经过金色大厅,夕阳的金辉给这座音乐圣殿镀上庄严的轮廓,林晚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宏伟的建筑上,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芒——有最深切的向往,也有最彻底的告别。
江临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沉默了很久,然后,他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气声问:“想进去吗?最后一次?”
林晚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一滴泪无声地涌出眼角,顺着她消瘦的颧骨滑落,江临抬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拭去那滴泪,动作珍重得像拂去花瓣上的露珠。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音乐会那天,金色大厅座无虚席。
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琴声的告别。
灯光暗下,巨大的环形舞台中央,只有一束孤寂的追光落下,江临抱着林晚出现了,她穿着很久以前演出时那条白色的长裙,此刻显得异常宽大,包裹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她像一个易碎的瓷器娃娃,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只有那双眼睛,在追光下异常明亮。
江临小心翼翼地把她安放在舞台中央一张特制的、铺着柔软白色毛毯的躺椅上,他单膝跪在她身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退入舞台边缘的阴影里。
整个大厅陷入一片绝对、纯粹的黑暗与寂静。观众席里传来不安的骚动。
突然,舞台后方巨大的环形屏幕无声地亮起。
占据整个屏幕的,是林晚放大了无数倍的眼睛!
纤毫毕现,长长的睫毛,清澈的瞳孔,此刻正剧烈地颤动着。
镜头是如此之近,近得能看清她眼底每一丝细微的纹路和那里面翻涌的、令人窒息的、海啸般的情感洪流。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