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的声音刚落，诛仙柱突然发出一阵幽蓝的光，符文如活物般游走，勒在她身上的绳索瞬间收紧，深深嵌进皮肉里。赤脚大仙闭上眼，拂尘猛地向下一甩：“行刑！”

两名天兵上前，手中刑具泛着惨白的光——那是一柄月牙形的弯刀，刀身刻满倒刺，刀刃薄如蝉翼，映得紫儿的脸毫无血色。董永疯了一般想冲过去，却被天兵死死按住，他的指甲抠进云端的泥土里，指缝间渗出血丝，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不要！放开我！紫儿——！”

鱼日也急了，掏出腰间的弹弓就想打，却被旁边的天将一脚踹翻，那“鱼日号潜水艇”在远处“吱呀”响了两声，像是在替他悲鸣。

紫儿望着董永挣扎的身影，突然笑了，眼泪混着笑意在脸颊上流淌：“董郎，莫怕……”话音未落，天兵已举起弯刀，刀刃贴上她的后颈。那触感冰凉刺骨，像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被绳索勒得更紧，锁骨处瞬间泛起青紫。

“嘶——”刀刃划破皮肤的瞬间，紫儿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剧痛，而是一种钻心的麻痒，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顺着脊椎往下扎。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属于仙家的灵力在疯狂逃窜，像被惊散的鸟群，每一次冲撞都让她的五脏六腑跟着震颤。

第一缕仙骨被剔出时，发出细碎的“咔哒”声。那骨头泛着淡淡的金光，离体的瞬间化作点点流萤，却在触碰到弯刀的刹那，“滋啦”一声冒起黑烟，消散在空气里。紫儿的身体猛地弓起，额头上青筋暴起，原本乌黑的发丝竟有几缕化作了灰白，顺着脸颊垂落。

“紫儿！”董永挣脱了天兵的束缚，扑到柱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他眼睁睁看着第二刀落下，紫儿的肩膀剧烈颤抖，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沫——那是仙元受损的征兆。她身上的华服开始褪色，原本绣着的凤凰图案变得模糊，像是被水洇过一般。

天兵的动作没有停顿，弯刀一次次起落，每一次都伴随着紫儿压抑的痛呼。她的手指死死抠着诛仙柱的纹路，指甲盖裂开，渗出鲜红的血珠，与柱上的符文融为一体。那些符文原本是镇压仙力的，此刻却像是在贪婪地吸食她的生命力，光芒越来越盛，而紫儿的眼神则越来越黯淡。

鱼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发现紫儿裸露的手臂上，那些原本若隐若现的仙纹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汗珠和苍白的皮肤——那是凡人的模样。他突然明白，剔仙骨剔的不只是骨头，更是仙与凡的界限，是她与生俱来的神力，是她能与董永跨越天规的最后一点依仗。

当最后一缕仙骨化作青烟时，紫儿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绳索松垮地挂在她身上。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原本清亮的眼睛浑浊不堪，像蒙了一层灰。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连“董郎”两个字都吐不完整。

天兵收回弯刀，刀身上的倒刺挂着细碎的金色粉末，那是仙骨的残骸。赤脚大仙睁开眼，看着柱上形容枯槁的紫儿，拂尘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董永再次扑过去，这次没有屏障阻拦。他抱住紫儿瘫软的身体，只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皮肤凉得像冰。他颤抖着抚摸她灰白的头发，摸到她后颈那道狰狞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像一条永远无法愈合的鸿沟。

“紫儿……我的紫儿……”董永的眼泪落在她脸上，烫得紫儿微微动了动。她艰难地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手指却在半空中垂落，再也抬不起来。

远处的鱼日别过脸，不敢再看。云端的风卷起那片皱巴巴的休书，吹到紫儿的脚边，上面“永不反悔”四个字，此刻看来，比诛仙柱的刀刃还要锋利。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