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把图书馆三楼的木地板晒得暖洋洋的，王橹杰蜷在靠窗的老位置，膝盖上摊着本《雪国》，手边放着块没吃完的黑巧克力。刚读到“银河倾泻进瞳孔”这句，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陈奕恒的名字，后面跟着个燃烧的小火苗表情。
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奕恒的声音就像颗炸雷劈过来：“王橹杰！救命！快来操场！再不来张桂源要把我球衣扒了！”
背景音里混着张桂源的咆哮：“陈奕恒你是不是找抽！三缺一你叫个宅男来凑数？他跑得过蚂蚁吗！”
王橹杰把手机拿远了点，咬了口巧克力：“不去，我在看书。”
“别看书了！”陈奕恒急得快哭了，“聂伟辰那家伙带了俩妹子来，说要打全场！左奇函刚才跳起来抢篮板，把自己裤裆扯了，现在正蹲地上系鞋带呢——他那鞋带打了八个死结！”
王橹杰想象了一下左奇函蹲在地上跟鞋带搏斗的场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陈奕恒突然放软了语气，带着点讨好的黏糊劲儿，“你就来凑个数，站着不动都行。打完我请你吃那家新开的甜品铺，就是你上次说想吃的那个，芒果糯米糍管够，再加两份双皮奶，放双倍糖！”
王橹杰捏着巧克力的手指顿了顿。那家甜品铺他上周跟张函瑞提过一嘴，没想到陈奕恒记着了。他沉默三秒，听见自己说：“地址。”
“操场西头！我去门口等你！”陈奕恒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穿运动鞋啊！别穿你那洞洞鞋！”
挂了电话，王橹杰盯着书页上“银河”两个字发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字上投下光斑，晃得他眼睛有点花。他慢吞吞地把书塞进背包，从柜子里翻出双灰扑扑的运动鞋——还是去年张函瑞硬塞给他的，说“总不能永远当山顶洞人”。
操场门口的香樟树底下，陈奕恒跟只焦躁的金毛似的转圈。他穿了件蓝色球衣，背后印着“7”，号码边缘被洗得发毛，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看见王橹杰，他眼睛一亮，冲过来差点把人撞个趔趄。
“你可算来了！”他拽着王橹杰的胳膊就往球场跑，“张桂源刚才说要把你图书馆的座位占了，放他的篮球鞋。”
王橹杰皱了皱眉：“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陈奕恒回头冲他笑，虎牙尖尖的，“不过我跟他说，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他藏在床垫下的漫画书全捐给回收站。”
王橹杰挑了挑眉。没想到陈奕恒还挺懂拿捏人的。
球场边围了圈人，左奇函果然还蹲在地上，脸憋得通红，跟裤裆上的鞋带较劲。张桂源叉着腰站在三分线外，球衣湿透了贴在身上，看见王橹杰就嚷嚷：“我说陈奕恒，你叫个林黛玉来打球？他能跑过我家狗吗？”
“你家狗不是胖得走不动道吗？”陈奕恒回嘴，把王橹杰往场里推，“别理他，你就站这儿，当我们队的吉祥物。”
王橹杰刚站稳，就看见聂伟辰搂着两个女生走过来，那俩女生穿着小裙子，手里还拿着矿泉水，笑盈盈地看着场里。聂伟辰穿了件亮紫色球衣，领口敞着两颗扣子，故意把胳膊上的肌肉往起鼓：“哟，这就是你说的救兵？看着不像能打的啊。”
“总比你强，”陈奕恒抱起胳膊，“上次跟计算机系打，你投十个球能偏九个，剩下一个砸裁判脑袋上了。”
聂伟辰的脸有点挂不住，梗着脖子说：“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三分神射手！”
话音刚落，他拿起个篮球就投，结果球直接飞出场外，砸在卖冰汽水的小摊上，“哐当”一声撞翻了一摞空瓶子。
那俩女生“噗嗤”笑出声，聂伟辰的耳朵瞬间红了。
开球后王橹杰果然成了“吉祥物”，站在篮球场边缘动也不动，看着他们像疯狗似的抢一个球。张桂源跑得跟阵风似的，陈奕恒跳起来抢篮板时球衣往上卷，露出一小截腰腹，晒成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
王橹杰的目光在那截腰上顿了顿，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天上的云。
“王橹杰！接球！”陈奕恒突然大喊一声，把球往他这边扔。
王橹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去接，结果球砸在他胳膊上，弹到地上滚到场外，正好撞在张函瑞脚边。
张函瑞刚买完奶茶过来，穿着他漂亮的多巴胺穿搭。他弯腰捡起球，慢悠悠地扔回来：“我说你们，别欺负老实人啊。”
“哪能啊，”陈奕恒跑过去捡球，顺便从张函瑞手里抢过杯奶茶，“给我的？”
“想得美，”张函瑞把另一杯递给王橹杰，“你的在那边，聂伟辰刚买的，甜得能齁死人。”
王橹杰接过奶茶，是他喜欢的珍珠奶茶，全糖。他插了根吸管吸了口，甜腻的味道漫开，心里那点不情愿好像淡了点。
“继续继续！”张桂源催着开球，结果刚把球传给陈奕恒，聂伟辰就跟疯了似的扑过来抢。俩人撞在一起，陈奕恒没站稳，眼看就要往地上摔——王橹杰不知哪来的反应速度，一把冲过去拽住了他的球衣。
球衣质量不太好，“刺啦”一声被扯破个口子。陈奕恒借着劲儿站稳了，王橹杰却没收住力，往后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陈奕恒吓得赶紧蹲下来扶他，手忙脚乱地想把他拉起来，“摔着没？屁股疼不疼？”
王橹杰的后脑勺磕在地上，嗡的一声。他抬头看见陈奕恒凑得极近的脸，额头上的汗珠滴下来，落在他手背上，烫得像小火星。
“没事。”他推了推陈奕恒的胳膊，想自己站起来，却被对方一把拽进怀里。
陈奕恒大概是太着急了，抱着他的肩膀使劲往起提，结果俩人一起失去平衡，滚在地上。王橹杰被压在下面，感觉陈奕恒的胸膛贴在他背上，热乎乎的呼吸喷在颈窝里，带着点奶茶的甜味。
“我曹！”左奇函突然从地上蹦起来，也不管他那没系好的鞋带了，指着他们大喊，“你们俩在干嘛？打野战啊？”
场边瞬间爆发出哄笑，那俩女生笑得直捂肚子，张桂源吹了声口哨，聂伟辰抱着胳膊看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陈奕恒的脸“腾”地红透了，跟煮熟的虾似的，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又把王橹杰拽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他差点摔了！”
王橹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后背还残留着陈奕恒的温度。他看了眼对方破了个洞的球衣，又看了看自己沾了草屑的手心，突然觉得这篮球赛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还打吗？”他问陈奕恒，声音比刚才软了点。
陈奕恒愣了一下，随即使劲点头：“打！当然打！”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等会儿打完，我请你吃双份芒果糯米糍。”
王橹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篮筐底下站好。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手里的珍珠奶茶还冒着冷气，甜得恰到好处。
左奇函在旁边又开始瞎嚷嚷：“王橹杰加油！用你的眼神瞪他们！把他们瞪进球筐里！”
王橹杰：“……”
他低头吸了口奶茶，心想，下次要是再被陈奕恒的甜品诱惑来打篮球，他就把那本《雪国》撕了糊陈奕恒脸上。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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